姑嫂俩正说着话,忽然,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毫无招呼之下,大摇大摆的闯进屋里,径直的挽过锦绣的手。
“小姨~”
锦绣目光淡淡的瞥了眼来人,注意到炕上被吵醒的桂姐儿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
梁氏仔细扶起醒来的闺女,对这个无礼的不速之客,没有好感!
心道,到底是乡下养的丫头,行为粗鄙,进屋前也不知招呼一声,竟如此大声喧哗。
来人是徐锦桃的大闺女贺明月,十二岁的贺明月全然不自知,挽紧徐锦绣的手,撒娇道:“小姨,我要吃酥糖,我要吃酥糖~。”
锦绣隐忍着心底不快,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
从前她对这个外甥女极是疼爱,每回贺明月来家里,她都会把阿娘买给她的酥糖拿出来,而她的这个外甥女也从不客气。
贺明月突然造访,想来是跟徐锦桃夫妻一起来,看来是知道四哥四嫂今日从镇上回来,上门来打秋风。
想起徐锦桃常年送给她的杮饼,锦绣挑眉笑道:“酥糖有什么好吃的,小姨今日给你拿更好吃的。”
“嗯嗯。”嘴馋的小丫头不及多想。
她就知道胖得跟猪一样的小姨,屋里定藏了不少好吃的零嘴。
锦绣从柜子里拿出一只油纸袋,里面是上回吃剩的五六块杮饼。
不等递到面前,贺明月一把夺过油纸袋,眼看袋子里是涂满糖霜的杮饼,高兴得眉开眼笑。
当着众人的面大快朵颐,甜糯的杮饼吃进嘴里,心满意足的直叹道:“真好吃~”
锦绣只浅浅一笑,示意道:“好吃你便都拿去。”
贺明月自然不与她客气,点头不迭,三两下吃完一块,又拿起一块。
注意到炕上直勾勾盯着她吃杮饼的小姑娘,贺明月听说这就是她四舅舅家的表妹,养在城里的小丫头,瞧她穿的衣衫料子,再看自己的粗布衣料,嫉妒之余,炫耀起手里的杮饼。
梁氏打眼瞧着面前小丫头,听她刚才唤小姑子小姨,便知她是二姑姐家的闺女,尽可能的在晚辈面前缓和气色。
桂姐儿刚睡醒,小丫头自记事起,第一次与爹娘回乡下,并不认识眼前人。
小姑娘下意识舔了舔唇,小手拉了拉娘亲的袖子。
梁氏低头看一眼闺女,眼角眉梢淡淡瞥了眼前边的锦绣,觉得小姑子当着孩子的面分食不公,实在有失一个做小长辈的公允。
桂姐儿平日在府里娇养长大,啥好东西没吃过,但六七岁的小姑娘正是馋嘴的年岁。
梁氏心疼闺女被不公平的对待,轻声哄道:“桂姐儿乖,赶明儿娘让管家到街上给你买。”
桂姐儿咬了咬唇,失落地低下眉眼。
贺明月闻言见状,更加得意高兴,接连吃下三大块杮饼。
锦绣冷眼睨着吃相猖狂的贺明月,不觉压住嘴角边的冷笑。
【吃吧,多吃点儿!】
让你娘尝尝自家闺女吃了加料的杮饼,心瘾难耐,最终把自个吃成一个大胖子,会有何种感受。
这两日,锦绣克制嘴馋杮饼的心瘾,有时实在受不住,便到院子舀一瓢冰凉的井水灌下,稍减折磨人的瘾病。
再回头,注意到四嫂脸上恢复以往的清冷,猜到四嫂是因为她分食不公而感到不悦。
于是转身,从柜子里拿出另一只油纸袋,里面装的是牛乳酥糖,往日阿娘到镇上赶集,偶尔给她带上一包在家中解馋。
锦绣将装有酥糖的油纸袋,送到田桂小姑娘面前:“桂姐儿,小姑这有酥糖,你尝尝。”
桂姐儿想吃,可是以往在府里娘不喜她吃糖,生怕她把牙齿吃坏。
这会子见到一袋子的酥糖,小姑娘不禁暗暗咽了咽口水,渴望地抬头看着娘亲。
梁氏语气淡淡地替闺女拒绝道:“不必了小妹,桂姐儿牙口不好,不宜吃糖。”
贺明月本也想夺过小姨手里的油纸袋,见表妹和四舅母不要,她也就不要了。
她每回来都吃酥糖,这回难得有杮饼吃,等她吃完了杮饼,再问小姨拿酥糖。
这边,徐锦桃先是陪当家男人去了趟堂屋,屋里都是男人说事,她一个女人不好待着。
听说四弟妹在徐锦绣的屋里,于是从堂屋过来。
不料,她前脚刚迈进门,就看见闺女一口半个杮饼往下咽。
脸色一沉,快步上前狠狠拍掉闺女手上的杮饼。
“谁让你吃的。”徐锦桃厉声喝斥的同时,夺过闺女手里那只油纸袋,见袋子里只剩一块杮饼,更是气极,也不知道闺女刚刚吃了多少。
徐锦桃的举动,让在场之人同时为之一怔。
贺明月从未见过娘亲如此疾言厉色,吓得浑身哆嗦眼含泪花,抿着唇要哭不哭,好不委屈。
徐锦桃着急过头,怒骂道:“吃吃吃,什么东西你都敢吃,回头把你吃成胖子。”
显然,徐锦桃话一出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坐在床边,只手搂着闺女的梁氏眉头微蹙,莫明觉得大姑姐从进屋开始的反应,异常得耐人寻味儿。
再看小姑子脸上一瞬即逝的冷然,以及眼中蕴含的笑意,梁氏不觉挑眉看戏。
如果只是孩子贪嘴多吃两块杮饼,做为长辈怎能在人前对孩子这般打骂,怕不是这杮饼——。
徐锦桃不尴不尬地冲二人讪然一笑:“这孩子不懂事,不管管日后大了更没规矩,让四弟妹见笑了。”
桂姐儿显然被徐锦桃先前的大嗓门吓到,怯生生地躲到娘亲梁氏身后,微微探出半颗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