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林致昨天没有来公司找自己之前,林朔对贺天完全是没有怀疑的。
虽然对于贺天,林朔其实和林立泽一样,都是不太满意的,只是他不像父亲那样表达的那么露骨。
林立泽觉得贺天无论是家世,背景,甚至是性格都不能算的上是林致的良配,他总觉得贺天这小子看着温柔,但眼底里总是若隐若现的野心昭示了他并不如表面那样简单。
而林朔没有林立泽那样看人奇准的眼光,他对贺天不满,只是因为林致和贺天的这段感情里,他始终觉得自己的妹妹付出了太多。
而贺天从和林致谈恋爱到结婚后这将近两年的时光里,他依旧是那样的不咸不淡,没有一丝热情。
对,就是热情!
都说爱可以改变一个人,一个人,哪怕在冷漠,但面对自己爱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改变,甚至是疯狂的时候。
但贺天没有,他就好像一杯平淡无味的白开水,林致就像是一杯烈酒,哪怕这杯烈酒再怎么把自己融进白开水里,喝起来都始终乏味枯燥。
也正是因为这样,林朔不喜欢贺天,但是有一句话这样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不是林致,所以他不能代替林致去评判这段感情,所以哪怕他不喜欢,他也尊重林致的选择。
因为林朔知道,自己的妹妹就是这样,只要爱了,就从来不顾旁人的眼光,那种不顾一切追求幸福的勇气,让林朔永远说不出一个不字。
直到最后,他看着林致和贺天手牵着手迈入婚姻的殿堂,看着林致在无数灯光下,虔诚地说“我愿意”时,林朔想,或许那时是林致最幸福的时刻吧。
所以,他不敢想象,当这段林致看的比任何一切都重要的婚姻出现了危机和裂痕时,当她必须面对可能背叛欺骗她的丈夫时,林致究竟会承受多大的打击。
玄潼倒是没有立马回答,只是转头冲着林致说道:“林小姐,请问你有你丈夫的照片之类的吗?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林致神情还有些恍惚,她有些失神地翻了翻手机相册,找到她与贺天的合照,递给了玄潼。
重煊走了过来,凑近玄潼身边,与玄潼一起看着照片上的男人。
照片上的男人眼睫毛长而翘,眼睛狭长,眼尾往下挑,颇有几分凉薄的味道,鼻子又高又挺,嘴唇薄但厚。
照片里男人咧嘴微笑,但微微皱起的眉头却这昭示着此人感情极度内敛和压抑,并不如外表所表现的那般温和。
“倒是个短命之人。”重煊脱口道。
见林致和林朔不解的目光望过来,玄潼顺着重煊的话解释说:“他亲缘,情缘皆淡泊,哪怕是笑着眉心也紧皱着,更说明他感情的极度压抑,这样的人大心理会有些不同于常人的地方,且福薄命短,怕是……”
林致又惊又惧,不可置信地问:“怎么会这样?”
“具体的还不清楚,照片上暂时只能看出这么多,想了解全部事实,只有在我看到真人之后再评判。”
玄潼又想起刚进屋时的异样,他询问道:“平日里,照顾林董事长的又什么人?”
“嗯?平日里主治医生一般都是下午会过来例行检查,除此之外,就是照顾我爸爸的护工,偶尔我工作室不忙时,下午也会过来陪我爸爸一会儿的。”
林致简单阐述了一遍,见玄潼面色有些微沉,有些不安地问:“怎么了吗?”
“这间别墅里,有类似修诡道之人的气息存在过,虽然很淡,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林朔有些不解,“别人?”
“意思就是,有人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潜入这里,给林董事长下了金蚕蛊。”重煊将房间内环视了一周后,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这怎么会呢?爸爸身边的医生,护工都是我找的很信任的人,何况这个别墅安保系统特别严谨,按理说不会有人故意潜进来对爸爸下毒手还不被监控查到的。”
这个别墅的监控与林朔的电脑连接,而安保系统也相当紧密防范,若真的有人偷偷进来,怎么会一丝踪迹都寻不到。
“因为下毒手的,根本不是人而已。”
说罢,重煊手臂挥动,炽热的火花从手心冒了出来,火花随着重煊的指令在室内的四个角一闪而过,随即又回到重煊手中消散而去。
林朔和林致吓了一跳,只见眼前花火闪过,然后两人就看见室内天花板四个角落墙壁上,都被画上了一个特殊的符号。
那是一个青面獠牙,张着血盆大口的骷髅头,周围紫黑色的雾气盘旋着。
玄潼眼神一凛,飞刀乍然腾空而起,只见银蓝色的刀光划破黑雾,随后,那几个骷髅头图案也在银蓝色的灵力下被吞噬殆尽。
“那是什么东西?”林朔不解的问。
重煊解释道:“是吸精气的符咒,林董事长手术后状况越来越差,也有这个符咒的关系,他被吸取了太多精气,哪怕是一个身体指标都十分健康的年轻人被吸走精气,身体很大程度上都会有损伤,何况是刚出事后的林董事长。”
“车祸,瘫痪,再是金蚕蛊,最后是吸精气,背后之人真是步步为营,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看来非得置林董事长于死地。”
“我直播时和你说过,这件事虽然不是你丈夫亲自动手的,但里面也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我也相信你和你大哥一定查到了不少东西吧。”
“所以,不管是有苦衷的也好,被逼的也也罢,我相信你会做出最好的判断的。”
重煊的话让林致身体一颤,复杂的情绪愈发难以掩饰,她慢慢踱步到林立泽身边。
一双美目里渐渐蓄满了泪水,最后,终是忍耐不住低声抽泣起来:“我真的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瞒了我那么多事……那些出国的记录,每次骗我说是去工作,可是却瞒着我和他生父见面,还有他的银行记录,那些莫名的转账……”
“以及……父亲出事时,他和我说还在飞机上,但事实却是,他就在父亲出事的周围,更有可能亲眼看着父亲出了事却不管不问,而更可能的……是父亲现在所受的一切痛苦都和他有关……”
在查到贺天的行踪记录后,在看到那一张张和那个陌生男人见面的照片时,林致还有些侥幸心理。
她知道贺天的生父对贺天母子并不好,这个男人烂赌成性,脾气又暴力难驯,她起初还担心,或许是贺天的生父生活潦倒落魄,却看见自己的儿子光鲜亮丽吃穿不愁的模样起了坏心,想要讹贺天一顿。
她想,如果贺天只是隐瞒了这些,对她来说根本都不算些什么,直到……当他大哥查到父亲出事那天,贺天根本不在赶回国内的飞机上,而是就在离父亲出事的地方的不远处时,林致原本还存着侥幸的心理彻底崩塌了。
她不敢细想为什么贺天会出现在父亲的第一出事现场,为什么他没有第一时间送爸爸前往医院急救,事后还要演出一副刚下飞机急忙赶来的戏码。
林致甚至都不知道,爸爸出事之后,贺天和他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她不敢去思考,她害怕自己一旦深思起来,便会得到什么可怕的答案。
尤其是在查到父亲出事之后,贺天和他生父越来越频繁的见面,还有他暗中搞手段给林氏施压,排挤他大哥时,这种恐惧的感觉攀上了顶峰。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根本无法接受,毕竟,那可是我曾经用一腔热情去追逐的爱人,若结果真的证明是我识人不清,那我岂不是成了害爸爸的帮凶……”
林致痛苦地说道,从直播间得知内情和之后查到些蛛丝马迹,再到现在林立泽九死一生才保住性命之后,林致的情绪再也克制不住。
“阿致,这不是你的错,怪只怪小人太会演戏,骗过了我们,我们防不胜防,和你根本没关系。”林朔搂住情绪失控的妹妹,轻声安慰着,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又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重煊和玄潼默默无言地看着眼前的俩兄妹,对他们的遭遇都感到十分的同情。
“现在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便是找到幕后之人,这幕后之人一日不除,哪怕我们今日破解了金蚕蛊,但他依旧会找别的时机下手。”
重煊平静地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他一向讨厌这种卑劣手段,何况是下蛊这种不留余地的暗算。
林朔也觉得重煊说的对,附和道:“不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可以防得了贺天,但却防不住他身后的人,但是……我们该怎么才能找到这幕后真凶呢?”
重煊勾唇莞尔一笑,望向玄潼,“这得问他了?毕竟你眼前这位,可是正宗的玄门弟子。”
闻言,玄潼也是微微一笑,修长的指尖晃了晃,银蓝色流光一闪,银色精致的飞刀便停在他指尖上,旋转的刀身周围气流涌动。
“玄门弟子对气息极度敏感,同样的,一个门派的弟子,都有着追踪别人气息的能力,这别墅里修道之人气息虽已经褪去了不少,但依旧可以探寻的到。”
说罢,指尖一动,银色飞刀便如流光一般消失在了室内。
“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就是。”
玄潼话音刚落,银蓝色的流光自窗外再度飞回了室内,飞入玄潼身体内。
“这么快?”三人都有些惊讶,就连玄潼也微愣,他率先踏出了房间,来到阳台处。
身后,重煊和林家兄妹紧跟其后。
“那是哪里?”玄潼指着远处西北方的小区问道。
林致和林朔看到玄潼指的方向,都有些微愣,尤其是林致。
“那是……我和贺天结婚后搬出去住的小区。”
重煊倒是觉得有趣,嘲讽一笑,“这就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玄潼点点头,冲重煊说道:“现在过去,不然,等他跑了,不知道又会作什么妖。”
说完,两人便准备离开,却被林致拦住。
“我和你们一起。”
林朔有些震惊,他拦住了林致,“阿致,你……”林致却强势地打断了他,“大哥你不要劝我,我必须去,我要知道真相。”
她不怕危险,她只怕自己错过知道真相的机会,哪怕真相会让她无法接受。
重煊静默地凝视了林致片刻,眼里却流露出一丝欣赏的笑意,这个女人倒是真有个性。
“那好,我们一起过去。”
三人开着车很快就来到了林致说的那片小区。
林立泽养病的别墅是林父买来日后养老的房子,所以比较远离街道人群,环境比较清幽。
而贺天林致的小区所处繁华地段,是当初两人结婚时,林立泽特意买来送给他们的新婚贺礼。
本来小两口自己攒了钱准备买新房,但林立泽一向疼爱女儿,见女儿自己忙前忙后的准备婚礼,觉得她辛苦,便在这小区买下了一套公寓。
直到要装修时,这事才被林致和贺天知道了,两人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后来便自己出了装修钱装修了新房,林立泽这才作罢。
林致看着玄潼指尖的飞刀眨眼功夫飞到了某处楼层,杏眸狠狠一缩,露出几分痛苦的意味。
“林致,你……”重煊见她神色很不好,倒是有些后悔带她过来了,想到之后可能会碰见的场面,不知道这对林致来说会不会太过痛苦。
林致嘴角一勾,笑容又苦又涩,她领着两人登上了电梯,按在了十六楼。
“刚才飞刀飞去的楼层,恰好是我和贺天新房的楼层,那一刻我就已经预料到了……”
三人很快来到了十六楼,停在了角落尽头的306房间前。
林致刚想打开门,重煊却一把按住了她转动钥匙的手。
“我让你看看贺天究竟是怀着什么心思的,可好?”
林致被重煊的话说的心头一跳,指尖猛地攥紧了些。
重煊指尖在林致肩上落下一道咒印,下一秒,林致高挑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起来。
林致好奇地望向他,重煊狡黠一笑,“隐身术。”
然后重煊左右手拉住懵掉的林致和玄潼,下一秒如一道影子般穿过了紧闭的大门。
等两人回神时,三人便已经站在了客厅里。
林致有些震惊,她好奇地看看自己几乎透明的身体,眼里有些惊讶。
还没等她开口,重煊就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来到一间卧室门口。
三人往前靠了靠,果然听到里面传来了某些动静。
一声闷哼响起,如痛苦的低吟和呼救,熟悉的声音让林致心头猛跳。
“是贺天。”林致差点控制不住尖叫出声,好在他立即反应过来处境,捂住了嘴巴。
重煊伸出一根手指在紧闭的房门前一点,就见那厚重古板的大门忽然化成一道透明的水镜,清晰地印出门里的光景。
可这一看,却让林致有些意外。
卧室里,有一个人被手指粗的麻绳细细的捆在椅子上,那人无力地低垂着脑袋,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身上原本做工精细的衣裳沾染了丝丝血迹,血液滴落在地板上,在那人的脚旁还躺着一个人影,也是被绑着身体,身上血液冒得更多。
虽然那人低着头,但林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被绑着的就是贺天。
林致眼里既心痛又惊骇,她有点分不清眼前的状况。
这时,一道人影从床上站了起来,三人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穿着黑色斗篷,戴着巨大兜帽的人缓缓走至贺天身边。
人影走动之间,似有什么铁锁般的东西哗啦呼啦响着。
三人低头望去,却见男人枯瘦的手上正握着一根带着倒刺的铁鞭,无数根倒刺上都沾满了鲜血,看上去格外骇人。
人影脚步停在贺天跟前,他一把抓起贺天的头发,一边说,嗓音略尖,高亢刺耳。
“你还真是不识好歹,到了现在还表现出一副用情至深的模样给谁看?林致?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如果她知道,自己的丈夫瞒着她对自己的父亲下毒手,你觉得以林致的性格,她还会原谅你吗?”
此话让林致身体一颤,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脸色发白地望着贺天,突然觉得,那张脸,让她那么陌生。
贺天被动地仰着头,三人这才看到他脸上布满了许多细碎的小口子,血迹沾湿了他的脸。
“你个畜生,我……我不会再帮你害人了。”
贺天说话时似是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卡在那,说话声音又粗又低沉,还伴随着鲜血流出。
那人影听贺天这么骂他,倒是笑了,笑的癫狂,“畜生?你现在说我是畜生了?以前我帮你对付你的人渣父亲时,可不见你是这个态度啊。”
那人忽然一脚踢在了贺天脚边躺着的那人身上,那人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哼声,哪怕失去了意识,身子也条件反射般的蜷缩在了一起。
“看看,如今他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你……你和他没区别……都是该死的败类……”贺天狠狠啐了口血痰,吐到那人身上,这个举动让那人大怒,一脚狠狠按在了贺天肚子上。
“啊……”撕心裂肺的喊声响起,林致这才看到贺天肚子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此时被人狠狠踩在了上面,鲜血咕咚咕咚往外冒着。
林致又惊又惧,心里防线就要受不住了,正当他准备冲进去的那一刻,人影接下来说的话,让她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失去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