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头颅混着血水滚落在脚下,母亲尖叫出声,疯狂的把她往屋里推,她前脚进屋,母亲后脚却被那些狂笑的魔鬼拉出去,一把摔在雨水冲刷下的泥泞里,还奸笑着撕扯着剥掉她的衣服。
母亲在雨水里拼命反抗,撕心裂肺的怒吼着:“兮儿,快跑!跑啊……”
兮儿浑身是泥,抖成一团,蜷缩在墙角,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哭不出来,更喊不出来。
母亲衣服被撕扯成片,丢在泥里,踩成泥团,她捂住最后一块遮羞布,猩红着眼睛,冲向距离女儿最近的门柱,一头撞上去。
“砰”的一声,巨大决绝的冲击力,使得母亲额头喷射的鲜血飞溅到兮儿眼里,一股温热瞬间蒙住了她的双眼。
兮儿拼命睁开眼睛,母亲已经瘫在泥地里,胸口不再起伏,但双眼圆睁,正死死盯着兮儿,仿佛在用最后的力气命令她:跑!
小小的兮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整个人弹了起来,箭一般从人群里冲出去。
她才七岁,太小,没人在意她的到处乱蹿。
她脚下踩着的,是一路的血水,混着淅淅沥沥的冻雨,猩红夹着混黄,一路铺展。
地上全是断了胳膊缺了脚的尸体,有的甚至没了头颅。
那些残缺的尸体,是兮儿族里的叔叔、婶婶、伯伯、娘娘,还有哥哥姐姐、尚在襁褓里弟弟妹妹……也有一头白发的阿爷阿奶……
最惨的是姐姐们婶婶们,身无寸缕,被魔鬼们糟蹋致死,躺在脏污的泥水里,死不瞑目的双眼,空洞的望着无情的苍天……
兮儿什么都看到,却又什么都没看清,她没勇气去分辨,她只想逃!听妈妈的话,远远的逃离,没有方向的逃,往没人的地方逃。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远,兮儿已经没有力气,倒在地上,还在挣扎着匍匐着往前爬。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必须往前。
夜幕降临,四周空旷得没有半点声息,没有狰狞淫笑的人声,也没有亲人们临死前的挣扎嘶吼声,只有滴滴嗒嗒的落雨,冰冷的裹挟着她,让她冻得麻木。
连颤抖的力气也没有了,小小的兮儿以向前爬的姿势,定定趴在泥地上。
她看到母亲站在花园里,甜美的笑着,父亲就站在母亲身后,两人都宠爱的对兮儿伸出手:兮儿,来……到我这来……
兮儿艰难的伸出手去,似乎要触碰到母亲的手。
“兮儿,不要……”哥哥从花园那头冲出来,手里举着一个五彩斑斓的蝴蝶风筝:“走,哥哥带你去放风筝……”
兮儿想追向哥哥,但哥哥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她什么追都追不上,急得哭喊出声:
“哥哥,等等我……哥哥……哥哥……”
……
“老大!老大……你什么了老大?做噩梦呢这是?快醒醒老大……”
兮儿感觉被人拉扯,身上一颤,猛的睁开双眼,看到一张大脸盘几乎要贴在她脸上,正直愣愣盯着她看。
“嘭”的抬脚踢将出去。
谢三被叶小七一脚踹到地上,痛得龇牙咧嘴,捂住胸口半天爬不起来。
“谢三?你?……”叶小七一骨碌从稻草堆里爬起来,想拉住谢三,被谢三侧身躲了躲,没拉着。
“老大,我还是躲你远点吧……再来一脚,我谢三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谢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揶揄着,想让叶小七不要太在意,但脸上痛苦的表情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叶小七内疚的挠了挠头:“对不住啊,要不,我给你寻个大夫来看看?”
“嘿嘿,还寻大夫?”谢三捂住胸口挨着墙角坐下:“咱乞丐哪里这么金贵?今儿出了血,明儿嗑破了脑子,那是常有的事,躲懒两日,就好了……”
叶小七哭笑不得:“你不就想说没力气讨饭,让我叶小七出点银子,让你养两日么?绕这么多弯,累不累?……”
谢三腆着脸,嘿嘿傻笑:“还是老大知道咱,只要银子不要命……嘿嘿……”
“喏……就五两,再多也没有了!……守财奴……给多少都不舍得往自己身上花……”
叶小七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往谢三身上砸。
谢三伸手,稳稳接住银子,竟不觉得胸口疼了,乐呵呵将到手的银子往怀里一揣:
“老大,您不知道,银子是个好东西……有了它,我妹妹跟阿奶就能吃香的喝辣的,比我自己吃还让人舒坦……我就这么个妹,可疼!……嘿嘿……”
梦里哥哥模糊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
叶小七眼眶一红,张了张嘴,哽咽着,说不出来话,干脆掉头往外走:
“拿了银子还不给老子整活?走,趁乱再整点银子去!”
谢三眼睛一亮:“老大,又来活了?……那敢情好啊,兄弟们,跟老大发财去咯!”
谢三大手一挥,其他屋里横七竖八躺着的众乞丐都一骨碌爬起来,跟在他身后,蜂拥出门。
……
翟崮的赌场被廖家众侍卫团团围住,正“噼里啪啦”到处乱砸。
赌场里的打手、下人、赌徒……都各自抱头鼠窜,哪里逃得过廖家来人的拳头?惨叫声不绝于耳。
“翟崮人呢?说!……都不说是吧?给老子往死里剁,剁死了算老子的……不用你们抵命……”
廖樊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中央,红着眼,冷森森俯视着整个赌场。
赌场一楼大堂空地上,跪着被抓回头的逃跑下人们。
“大人饶命……小的真不知道主子去向……”
“大人,小的这两日都没见着翟崮人呐……”
“大人饶命,小的不知……”
……
那些人一个个磕头磕出血来,只喊饶命,再问不出别的话来。
“我让你不知道!……我让你喊饶命!……我让你死!……”
廖樊没了耐心,抽出佩刀,一刀一个砍下去,鲜血喷射,刀刀毙命。
一连砍杀四五个,才罢了手。
再看没砍到的那些人,有些已经吓得在身下渗出尿水来,跪趴在地上,抖成筛糠。
廖樊狠狠踢倒两个:“都他娘的孬种,跟你们主子一样废物!”
眼看整个赌场已经被打砸得没了形状,翟崮却半点影子也没有,廖樊心有不甘,只能恶狠狠带队继续出门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