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外面的人不少,有一些是卢巧这样在亲戚家暂住了一段回自己家的,还有在做回乡准备的难民,也有不少骑着马,一看就是京里来的人,街上的热闹程度已经快恢复到下雨前了。
王大人走街串巷,检查灾后重建工作。扪心自问,有些活不是需要他本人出来做的,他出来就为了图清净避灾的。钦差大人见到专员后,没几天就拍拍屁股跑到另一州城,美其名与救灾,其实也是躲了出去,实在是粮仓的案子太棘手了。
专员们轮班熬着那些粮仓管事,非要从他们嘴里掏出有用的东西,但拿到手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粮仓的管事说他们是被钱蒙了心,蒙了眼,就为了赚钱才卖储备粮。他们还都各有各的难处,有家里独子赌博欠钱,还不上就要砍胳膊剁脚的,也有家里跟人通奸被抓了现场,拿不出封口费就要被人告到衙门,撸了官皮的,虽不尽相同,但就是都缺钱。
专员们看到口供后,很快就得出结论,这些人最开始都被人下套了,后来得了好处后,就停不下来了。最麻烦的是,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买家是谁?
他们得了皇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查,派人突袭其他州城的粮仓。这也是他们运气好,换了平日突袭害怕走漏风声,有人从别处买粮来充库存,这赶上水灾了,他们一时根本筹不到粮食。
“我觉得这件事会不了了之。”李澄听了这事后,和枫娘坐在一处议论此事。
“说说看。”枫娘手里拿着一个黑盒子,看得很认真。
“买家设计逼那些人卖储备粮,自然会防着他们。这一车车粮拉出去,随便找个地方绕一圈,到时候混进商队也好,进了粮店也好,都被吃下肚子了,还去哪找。”
“还有呢?”
“现在时间特殊,拖下去民心不稳。他们应该很快会找出一个人,那人可能只是其中一环,甚至都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然后把他杀了,泄民愤。”
“你还知道这个?”枫娘终于把眼睛从黑盒子上挪开,看了李澄一眼。
“猜的,跟您说说闲话罢了。您手里这东西是什么,一直没打开。”李澄好奇,觉得这个问题可以问问,枫娘这么摆弄,不就是想让她问嘛。
“给你的,打开看看吧。还有以后不要说您,习惯了一个事情,危机时刻很容易露馅。就说你,或者枫娘吧。”
“是,给我的,谢谢。”李澄从枫娘手中接过黑盒子,放在了自己面前。
根据枫娘以往给她东西的风格看,李澄觉得这盒子里装的要么是稀罕的镯子,要么是一块玉石,再联想一下枫娘最近的进账,也可能就是块金子。
李澄充满期待的摸上黑盒子的开关,这质地,里面的东西绝对价值不菲,她甚至闭上了眼睛,打算打开后再睁开。
枫娘看着李澄这一系列操作,不难想出李澄都想了些什么,他盯着李澄的脸,等着看她的反应。
咔嗒,开关开启,李澄睁开眼睛,视线聚焦到盒子内,这,这,这里面是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枫娘,然后再低头看盒子,里面竟然装了个草编的兔子,就跟她当年送给枫娘的几乎一样。她很想笑,但是笑比哭难哦。
“下面还有一层。”枫娘欣赏够了李澄失望的表情后,开口说了一句。
李澄取出上面的兔子,掀开了夹层,下面是一个金子雕的兔子,形似手上的这只草编兔,分量十足。李澄笑了,这笑容和刚才的一比真诚了许多。
“本来想弄个玉雕的,但后来一想你这么实际,肯定更喜欢金子的,毕竟玉器碎了就不值钱了。”枫娘笑了,李澄看见草编兔子时的失望是他早就预见到的。李澄就是这么一个人,她要是感动大哭,那他就该小心,对方肯定又有大事求他了。
“这应该不是你亲手编的吧?”李澄侧头问枫娘。
“你在做梦?”枫娘反问一句。
“我当然知道肯定不是你编的,你的手不是做这个的。”李澄快速说话,堵住了枫娘可能出口的下一句,比如我这么尊贵,怎么可能编野草。
“喜欢么?”
“喜欢,我喜欢金子胜过玉器。玉器虽然珍贵,但需要妥善保管,金子更实用。”李澄把盒子盖好,只是手里的草编兔子没有放进去。
“这个不要?”盯着她动作的枫娘,声音没有变化。
“要啊,可是这么放放不住。我拿去问问冯先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东西做个处理,保存起来。我先出去下,晚上咱们吃鸿儿说的拿个拌蒸菜。”李澄左手盒子,右手草编兔子走出了屋子。
屋里的枫娘,看了看自己手指,觉得自己可能是闲疯了。闲疯了的枫娘找到王保史,跟他说自己想学学怎么杀人。
王保史大惊,这躲避追杀咱还没学明白呢,怎么又改杀人了。主子好高骛远了不怕,咱们得帮着点,跟着一起乱就麻烦了。王保史苦口婆心,从上午一直讲到午饭,讲得他自己都编不下去后,枫娘终于暂时放弃了学习杀人,但杀人的心好像还在。
李澄跟着冯成明忙了一上午,午饭前,还特意去厨房给冯成明炒了一道他喜欢爆炒双脆。
“你先说你要干什么吧。”冯成明很想马上就吃饭,但他这半个徒弟眼神太炙热了,有点吓人。
“先生遍览群书,能教我怎么保存干草么?”
“这个,你应该也会啊。”冯成明摸摸胡子,李澄家以前的事,赵府的人都知道,更何况她天天在枫娘眼前混,早就被查了个底掉。
“特别珍贵的干草,等您吃完饭,我拿给您看。”
“现在给我看也行。”冯成明好奇了,想着看完再吃。
“吃完再看吧,沾到油就不好了。”
平生很少被人拒绝的冯成明,默默拿起面前的筷子,把面前那盘爆炒双脆吃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