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碧顷宫离开后,他们又回了始安城内。
折腾了一天,此时已是夜幕。
城中灯火通明,街上行人拥簇。
四人依旧是定了家客栈,稍作休整。
此行已半月有余,可永定的线索却迟迟不现。
白流萤不禁有些烦躁,这花魂当真能帮她找到永定?
即便心中有疑虑,可事到如今,她不得不信。
不照城的状况她无法放任不管,这永定,她非寻到不可。
那日乌水涧一别,山神说的话,她想了许多时日也不曾明白,其中深意,又是什么?
城中喧嚣久久不散,客栈底下也是人声轰鸣。
譬如,现在又不知为何起了乱子,吵吵闹闹争论不休。
楼下:
门外忽然闯进来几个粗汉,雄赳赳,气昂昂。
扫视一番四周后,便又将注意力移到了前台的掌柜身上。
见了来人,小二连忙谄媚上前:
“几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闪一边儿去!”
为首那人横眉冷对,冷哼一声,大手一挥便将那小二推倒。
见状况不对,掌柜的慌忙出来,示意其他人将那小二先扶下去。
“哎哟,几位客官这是做什么?”
他来到几人近处,扭成了苦瓜脸。
“干什么?老子今天是来砸店的!”
说话那人瞪他一眼,挺了挺胸膛,好不气派。
“啊?什么!”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掌柜,其他客人亦是震惊。
“这条街的客栈价格一律都是说好了的,凭什么你们要降价?抢了俺们兄弟那么多生意!”
“薄利多销嘛,都是谋一口饭吃,何必大动干戈?我降还不行?”
“谋一口饭吃?老子今天把店给你砸了,叫你到别处去讨饭吃!”
那人说着便挥挥手,示意身后其他弟兄上前。
正欲去搬那些佛像花瓶什么的,那几人要么感觉手疼,不然就是摔倒在地,总之狼狈极了。
仔细一看,不知是哪来的一些小石子儿,还有一颗正好弹到为首那人的脑门。
“谁?出来!”
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发现头顶的房梁上竟有坐了一红衣女子,正抛玩着手中的石子儿。
“你奶奶的!有本事下来!”
“下来便下来!”
女子也不磨蹭,二话不说跃身落地,继而转身看向那一群人。
与此同时,一名身着宽袖黑衣劲装的少年也立于他身侧。
此时正双手环胸,浅勾唇角,笑得肆意。
“兄弟们,给我上!”
一声令下,便相互招呼起拳头,扭打在一起。
店里的人见此一幕却是吃得越发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叫上一声好。
像极了观摩台上的戏班子。
但凡人终归是凡人,便是不用灵力,击败他们也是轻而易举。
打斗来得太突然,掌柜的躲到一旁,拿起算盘一件件地计着被毁坏的物品。
同那些看客一样凑起热闹。
那女子仅是拳打脚踢,不多时,便已将几人给干趴下。
与纪凌尘一起,二人双剑合璧,于众人前大展风采。
“来者何人?”
见自己手下人全军覆没,为首者有些惊慌。
她拍拍手,姿态慵懒,微微挑眉:
“江南飞鹰门,战家,战无双!”
飞鹰门战家一出,不少开始讨论:
“战家轻功,举世无双啊!”
“此人莫不是战家家主的独女?”
“虎父无犬子,少年好英姿啊!”
你一言,我一语,让那人锐气减了不少。
他面露难色,但仍不甘心,因此又指向纪凌尘:
“那你呢?你也是战家人?”
“我么?”
他笑笑:
“呃……路人。”
“放你娘的屁!”
什么劳什子战家飞鹰门的,统统找打!
他一拳便要向前挥去,却被战无双抬手稳稳接住。
她转腕一翻,他便被扔到桌子上。
楼下动静太大,尤其是战无双这名字一出来,白流萤便打算下楼看看。
见此情形,她并未有出手的打算。
那人依旧不服,再次挺身而去,却仍是被一脚踹飞。
他摇晃头,怒火攻心,有些神志不清了。
今日他如此受辱,却出自一个黄毛丫头之手,这让他脸面往哪搁?
这样想着,愈发气恼,随手抓起桌上的茶几便要向前砸去。
战无双后顷躲过,脚尖连连点地退至一侧。
奈何一个茶杯不慎朝门口袭去,好巧不巧,一人正从外面进来,被眼前一幕吓得呆愣在原地。
为了不伤旁人,迅速她跨步上前将茶杯稳稳接住,只余那人一寸距离。
本以为就此挽救,可茶水还是洒到了那人脸上,一滴不漏。
“这位公子……真是抱歉,没有吓到你吧?”
她连忙出声道歉,勉强扯出一抹笑,尴尬极了。
而某人见此却在一旁偷笑。
她没空搭理,只是很愧疚地关心着眼前的被误伤的人。
“无碍,无碍。”
那人失神地回应,下意识地掏出一张手帕,擦拭着脸上的茶水,而后又寻了处地儿坐下。
白流萤却是在看到手帕后微拧眉头。
那手帕上沾有妖气,且上面绣了一只锦鲤。
以锦鲤化妖,想来是渡水。
此妖若将自己画像赠于他人,便是对其许了终身。
当然,这也要求对方以真心相待,否则必然结下孽缘,酿成恶果。
可那妖怪生性便高傲,眼光很是挑剔,又怎会看上这样一个公子?
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毫无一点男子气概。
也不知是生病了还是怎么,竟有些弱柳扶风之感。
虽说模样还算周正,但……
她浅浅摇头,不再多想。
毕竟每个人的眼光不一样,或许渡水她喜欢呢?
“诶,那不是傅家公子嘛?”
又有人朝这边瞧:
“是啊,听说他舅舅在皇城里当了个不小的官,好像是叫什么侍郎来着。”
邻桌几位客人七嘴八舌,时不时瞧向那位傅姓公子。
“哎哟,那可不得了哇!”
“这位傅公子也是才高八斗,读书考举很是刻苦呢。”
众人还在谈论,白流萤已下了楼。
跟着她一同的,还有殷时朝。
“白前辈!”
纪凌尘一眼便瞧见了楼梯口的那道玄色身影,又惊又喜地激动出声。
战无双也应声看去,二楼走廊上还有两人,竟也在观摩。
视线交互,司徒里里微笑着朝她点点头。
那群粗汉自知不敌,早些时候便落荒而逃,一个也没留下。
“去。”
白流萤只是稍稍扬头,殷时朝便心领神会地放了一些银子在柜台上:
“那些损坏之物全算我的。”
“好嘞!”
掌柜的喜笑颜开,他这是遇到大户了。
“白前辈,你们怎在此?”
战无双上前问。
“来办些事儿,你们呢?”
“大小姐无聊,陪她到处玩玩儿。”
纪凌尘抢答。
“嗯。”
白流萤笑笑,略有欣慰,趁着年轻,就是该到处走走。
“诶,长(chang)川呐!”
不知是谁唤,将她的注意力又吸走了。
长川?应是在喊那位小公子。
“明年科举,你可就是我们这儿的绿衣郎了啊!”
一中年男人热情地同傅长川搭话,可他却像是有什么心事般,并未听到。
待那人又喊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啊?哦,这,也不能确定。”
“谁不知道傅家出了个才子,长川现在,可是十里八乡的名人!”
众客谈笑,客栈内又恢复了以往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