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拿到李曜买的文具,不惜无师自通了人身攻击的白梦粱,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得到了,尽管付出了被恶狠狠地捏了两下脸上肉肉的巨大代价。
没多久,全班同学都发现,最后排的两张桌子上,分别整整齐齐地摆着两套文具,看卖相便知身价不菲,文具盒,考试袋,钢笔铅笔中性笔荧光笔马克笔,剪刀胶棒裁纸刀便利贴订书机回形针……
还有一摞厚薄不一的笔记本,给这两张原本同高三教室格格不入的桌子增添了不少学习气息。
白梦粱终于明白,两天前李曜在宿舍拿手机搜“开学大礼包”是做什么了。
大概是为了不辜负新欢文具们,各科老师明显感觉到,后门处的那一对同桌,画风似乎没有那么气人了。
虽然有时凑在一起不知道蛐蛐些什么,但最起码由一个打游戏一个睡觉或者发呆,变成了在桌上一本正经地写写画画。
上次不小心窥得一点天机的丰年这两天仔细观察了下,发觉大事很妙。
他作为老师,接手班级时自然了解过班内各个学生的情况,据他所知,李曜高一时有段时间,成绩其实相当不错。
在他的角度看来,不论是李曜还是白梦粱,这样天赋的两个人,倘若就这么荒废这一年,实在太过可惜。
这是他带的第一届学生,于他来讲,是起点,也是初心,他不想放弃任何一个人。
……
当考试临近时,时间流逝就变得格外迅速。
一转眼便到了周四月考的日子,一中几个年级都有月考的规定,但高一高二都是班级任课老师自己批卷自己掌握成绩。
唯有高三年级,每一次月考都是全校统考,成绩全校排名,通过高强度的正式考试消除学生们对大考的紧张感,也让大家对自己每个阶段的学习情况充分掌握。
因此,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对于月考的重视程度,都几乎不亚于期中期末考试。
清晨,男生宿舍楼612宿舍,不同于往常,这天白梦粱醒得比全宿舍人都要早。
白梦粱怔怔地看了会天花板,这会儿天还没亮,但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勉强能个大概,白梦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他的眼睛,好像变好了一些。
不,不止是眼睛。
李曜睡觉不是很实,尤其快要起床这会儿,白梦粱一有动静他便醒了过来。
“怎么不多睡会?”李曜压低声音道。
白梦粱轻轻摇头。
看了看白梦粱不太寻常的表情,李曜抬手看了下时间,揉了揉他的头:“睡不着就起吧,闹铃也没多久就要响了,我们出去走走。”
晨曦微露,淡淡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无人的校园显得静谧而幽晦,教学楼的轮廓隐藏在将亮未亮的天色的,显得有些慑人。
“怎么了?我们小猪仔也有睡不着的时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李曜转过身倒着走在前面问道。
白梦粱带了点委屈地看了李曜一眼,他现在可是已经知道说人猪是又懒又笨的意思了。
李曜没忍住笑出声:“小东,猪是骂人的,小猪仔不是,汉语呐,博大精深。”
那……那好吧。
已经被忽悠过很多次的白梦粱还是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他的解释。
被这么一打岔,白梦粱情绪好了很多,半晌,轻声解释道:“考试……我有点怕,但我明白我、我现在可以考试了,但……”
明明平时表达已经进步了许多,然而这会儿还是语无伦次,白梦粱有些着急。
但早就了解过白梦粱的过去,李曜毫无障碍地听懂了:“还是会怕,会不舒服,会睡不着,对吗?”
停下脚步,李曜伸手将人轻轻环在怀中,声音低缓而动人:“没关系,不是你的错,以前种种,都是别人的错,你已经足够勇敢了,没有人会要求你无惧无畏。”
“你的过去我没有参与,也无法改变,但我能保证,你在一中,在现在和未来,可以随心所欲地上课、生活、学习、考试,不会有人能够欺负你,包括我,好不好?”
“好……”白梦粱声音软乎乎的,却很坚定,“我知道的,哥哥会保护我。”
“哦,知道?”被安慰的人乖得不像话,然而李曜却是个惯爱调笑人的,“知道还那么可怜巴巴的,原来是撒娇让我心疼吗?”
才没有呢。
白梦粱默默道,不肯开口搭理他。
“长脾气了,”李曜退开半步,半蹲下逗垂着头的白梦粱,“喔,倒也应该,毕竟我们小天才要一鸣惊人了,身价不同以往了,是不?以后哥哥见你要提前预约吗?”
白梦粱盯着李曜的脸看了一会,想起上次在紫藤长廊的事,又有了种想要上去捂住这张自己说不过的嘴的冲动。
白梦粱的想法好似摊开在一张白纸上般明显,李曜心里好笑,那道视线在自己下半张脸上盯了半天,像极了被烦人的主人闹急了的小猫,在默默等待机会出爪。
见好就收的铲屎官转而开始顺毛撸:“好了不气了,去上晨读?我们小东胸有成竹,还有我这个困难户呢,走走走,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向来好哄的白梦粱立刻便被转移了注意力,跟着往教室走去。
走在前面的李曜眼神微暗,想起调查中,瘦弱的小朋友每次考试,轻则被弄坏试卷、被恐吓,重则直接锁进厕所、储物间的日子,不由恨意更深。
小动物般机敏的白梦粱那时便意识到有人不想让他学习和考试,便从不表现出任何学习的倾向,不写字,不做题,不看书。
他这么缩在壳里度过了那段在私立高中的日子,也不知是费了多少力气和勇气,才拼凑出信息,明白如果通过高考考一个很远很远的学校,就可以远走高飞,离开这里的一切,然而,就连这一点小小的梦想,都被掐死在了摇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