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别初手忙脚乱地拿了帕子把自己收拾干净。
“姐姐，你开玩笑的吧？”他问。
盛苓扬眉：“怎么能是开玩笑的呢？我是皇上亲封的德安县主这没假吧，我今儿在定国公那里受了气也不假吧，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找皇上告状？”
她是认真的。
告状其实是其次，毕竟隐一那一砖头拍的确实很让人解气，盛苓心里不憋屈。
她主要是想试探一下。
“我总觉得……”盛苓斟酌着道，“皇上待我，似乎过于宽和了！”
温别初一顿，“姐姐何出此言？”
盛苓没说话。
她一直在想，自从重生之后，她遇到的一切似乎都太过顺利了。
当初一重生就到了将军府，为了不像前世那样落得个笼中鸟的境地，盛苓是拼尽一切的去筹谋去算计。
然后，她得到的结果比预想中的要好，好许多。
最开始，盛苓觉得弘武帝之所以会封她为县主，是因为弘武帝其实早就对林景瑞有所不满，所以在她提出要拿林景瑞的军功替她换个保障时，才会顺水推舟让林景瑞吃个哑巴亏。
但后来，无论是盛苓和静宁公主起了冲突，还是后来将战利品送到她这里来，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盛苓觉得弘武帝对她太过优待。
她必须得确认一下，这到底是不是她的错觉。
“总之，我已经让凌霜往宫里递了牌子。”盛苓道。
温别初还在试图说服她放弃这样的想法：“……废太子都那么喜怒无常，皇上是废太子的亲爹，脾气只怕更吓人，姐姐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要是皇上莫名其妙的发火，到时候姐姐岂不是要吃亏？”
盛苓看着温别初。
她怀疑温别初在抹黑弘武帝，但她没有证据。
“你好像不想让我进宫见皇上？”盛苓微眯着眼，狐疑道。
“我哪有！”温别初叫起屈来，“姐姐，我这不是担心你进了宫会吃亏吗？上次入宫参加个赏花宴，就差点被静宁公主欺负了去！”
盛苓心头一软，“放心吧，皇上又不吃人，不会有事的。”
温别初见劝不住，也只能不再劝。
“那……”他眼巴巴地道，“姐姐入了宫，可一定要小心着些啊！”
就像皇宫是什么龙潭虎穴一般。
盛苓忍不住笑出声来。
……
盛苓很快就得到了宫里的传话，弘武帝允她明日下午入宫面圣。
虽然上次已经进过宫一次，但面圣还是第一次，盛苓唯恐有什么错漏之处，连忙请了周嬷嬷过来指点。
周嬷嬷先是指点了一下盛苓的规矩仪态，然后笑道：“县主大可放心，皇上虽算不得平易近人，却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发怒……”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落在盛苓的面上。
“甚至，对于某些特定的人来说，皇上总是格外的和蔼可亲的。”周嬷嬷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
特定的人？
盛苓心中浮现出一个人，“……隔壁那位殿下，一定就是您所说的‘特定的人’之一。”
周嬷嬷有些惊讶地看过来。
盛苓心想，若废太子不是弘武帝心里那“特定的人”，又岂会在被废了之后还有翻身的机会？
更何况……
前世废太子从幽王府里走出去之后，那可是直接将几个弟弟踩在了脚下，据说不管废太子做了什么，弘武帝都没说过一句重话。
对此，盛苓只有一个感慨。
如果这都不算爱……
啧。
不过，盛苓觉得，周嬷嬷会说这句话，似是在暗指什么。
弘武帝……
他是因为某个人，才对她如此宽和？
盛苓想不明白。
翌日。
盛苓用过午膳之后，便登上马车往了宫城而去。
宫门处已经有人等着了，是上次来宣旨的那位魏公公。
不仅魏公公等在了宫门口，还有一顶软轿。
“县主。”魏公公行了个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盛苓坐上软轿，一路去了乾清宫。
不多时，她便见着了弘武帝。
盛苓原本以为，像弘武帝这般威严的帝王，定是高高端坐于御座之上，神情凛然不苟言笑，让人见之便心生敬畏，一开口便让人下意识噤声的模样。
但……
弘武帝穿了一身常服，头上未戴冠，只用了一支玉簪束了起来，盛苓进殿时，弘武帝正一手持着一卷书册看着。
这模样，竟是意外的日常。
听到脚步声，弘武帝顺势看了过来。
目光落到盛苓的身上，但又像是在透过盛苓看着别的什么人。
眼神有种出人意料也让人难解的包容。
“盛苓见过皇上。”盛苓恭敬地行礼。
弘武帝将手里的书册放下，一手微抬：“起来吧。”
“谢皇上。”
盛苓起身的途中，才抽着空悄悄往弘武帝脸上看过去。
这位帝王……
与她想象中的，好像有许多不一样。
弘武帝也这样觉得。
“你就是德安县主？”弘武帝将盛苓上下打量一番，“倒是与朕想的有些不一样。”
盛苓一时没明白。
这意思是……
这位人间帝王，竟然还曾往她的身上分过那么一点注意？
若不是盛苓从小在边关长大，与爹娘的容貌也有相似之处，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身世了呢。
弘武帝也没再继续说下去，话锋一转：“你今日入宫，是为了昨日定国公的事？”
盛苓并不意外弘武帝会知道这件事。
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弘武帝作为帝王，想要知道点什么岂不是再容易不过？
更何况，隐一可是奉了废太子之命给了定国公一板砖呢，弘武帝想不知道都难。
“回皇上，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盛苓颇有些敢怒不敢言地道，“定国公与定国公夫人闹和离，定国公却是不知听信了谁的谗言，非得认定是我在从中挑拨，不管不顾就打上门来……”
“虽然我只是边关来的孤女，但我是皇上亲封的县主，遇着这种不平之事，也只能入宫寻求皇上的庇护了。”
盛苓话说完，悄悄屏住了呼吸。
弘武帝微微一顿。
他再次将盛苓打量了一番。
然后，轻笑一声。
“你这小丫头，倒是挺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