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女子似是被忽然吓到,猛地一哆嗦,待片刻后,缓过神来,其中一名抬头望去,惊诧道:
“你们真的进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们清高,不愿隐藏身份呢!”
“声音小点儿!”
“好好好!”
“那个,实在抱歉,打扰你们了。”姜风璂歉意一句道。
“抱歉。”华阳淮汉跟着接过一句,也不多言。
话落,同姜风璂皆是负手做礼道歉。
“二位心善,我们初入江南,不曾识人,不好走动,便寻了过来。”姜风璂如此向她们解释一句。
那二位姑娘互相看了看,而后其中一人叮嘱道:
“好吧。不过你们千万不要声张,一定不要暴露身份。”
闻声,姜风璂和华阳淮汉皆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答应。
就座后,姜风璂忽地搭话那名女子,刻意一句道:
“‘公子’。”
“我方才去试探了几句,好像并没有听到他们有说过,‘女子不能参席’的话?”
“他们怎么可能明面上说给你听啊。”
女子很是满意姜风璂的反应,听到“公子”二字,见她如此识趣,便跟着搭话一句道。
不多时,只见她又是无奈一句:
“这些人自诩风流儒雅,个个看着皆是抱着‘忧国忧民,普度众生’的心思。”
“要是直接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岂不是有违他们高风亮节的完美形象啊!”
女子见姜风璂还是如此“单纯”,既感到心疼,又觉得有些可怜,被这些人的美好形象骗的团团转,蒙在鼓里,不禁心中叹了声。
“只是你们初来江南,有所不知。这都是他们默认的规矩,你看他们闭口不言,其实心里忌惮着呢!”
“是啊是啊。”女子身旁那名女子附和道。
“你看吧,她都知道的。”
“什么叫我都知道!我不傻的好么!”说着,这女子情绪上涌,声音又是高了些许。
“好好好。我当然知道你聪明!声音小点儿,嗷。”女子见她又是高了声调,又是一阵无奈,只好有些哄着回道。
“哼。”那女子当然听出她语气有些敷衍,不过因为被夸,还是假装傲娇地扭过了头,继续吃起了一旁的点心。
姜风璂:“......”。
“我也只是听说。”
“听说什么?”姜风璂闻声,附和一句问道。
“好像就是因为曾经有一个女子,一席之上,杯盏之后,吟篇作诗,硬生生凭才华,让在场所有男子皆是哑然叹服!”
说到此,那女子脸上明显浮现出敬佩之意,隐约还有可见的自豪之感。
“本来这没什么,当时也有人惊奇,她一个女儿身,竟能有如此才慧。”
“可是,宴席结束之后,有不少人因为嫉妒她,便合起伙来去找那宴席的主人表达不满。”
“什么不满?”
姜风璂原本想问,没想到华阳淮汉竟是忽地一句问道。
她看向他,那人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疑惑的情绪。
就好像早已了然于心。
现下一问,不过是礼貌友好一句。
“这位公子问得可好!”那女子语气有些激动道。
眉头亦是蹙了蹙,看神色,似乎有种很憋屈的情绪在里头。
“说她一个女子,不好好呆在闺阁宫墙内,恪守妇道,跑来瞎饮什么酒,作什么诗。”
话落未完,又是气愤一句:
“要我说,那些人,不就是明摆着觉得自己的面子挂不住,有损自己的名誉,竟被一个女儿家比了下去,于是便合力打压她么?”
“真可耻!”
“对,可耻!”
说罢,两女子皆是对视一眼,互相认可对方,点了点头。
须臾,女子转头,有意看了看华阳淮汉,却是不语,好似在摸索他脸上的情绪。
华阳淮汉感受到那人目光,没有和她对视,低了低眉头和双眸,右手顺过身旁的酒盏。
一饮而尽。
女子撤开目光,接上道:
“因为‘讨伐’的人多了,主人没办法,所以后来的宴会,便默认不再邀请女子来。”
“气量如此狭小,竟也能称得文人雅士,救世神人,真是要笑掉人大牙了!”女子不服一句道。
“是哇!我这颗牙就是笑他们的时候笑掉的嘞!”她身旁的女子开了口附和一句道。
说话间,张了张嘴巴,用左手指了指下排右边的第四颗牙齿。
不过这次,声音倒没前几句那么引人注目。
“噗!”女子见她如此,不禁嗤笑一声道。
而后,方见她叹了一声,多了分怅然和理解,道:
“总归,这作诗风流的都是男子更多。”
“换做是我,要是面对这么多人的讨伐,自然也只能选择从众。”
说的话有些多,此时渴了,女子亦是拿起一旁的酒杯。
端着杯盏,看着平静的水面中,自己那有些形单影只的倒影,无奈蹙眉道:
“力排众议?”
“不可能的!否则,只能让自己被那些人一起针对了!”
“我一个女子,力量如此薄弱,也没有人站在我的身边支持着......”。
“我能做的到,和他们那么团结的一群人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须臾,这女子亦是仰头,一饮而尽。
姜风璂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
看她酒水下肚时的表情,一瞧便知。
她很少饮酒,并不习惯这奇怪的味觉冲击和苦涩。
只是现下,被环境感染,不自觉也跟着饮了一杯。
“什么啊,这不是还有我在你身边嘛!”听过,一旁的女子很不服气,语气带了分不满地甜腻撒娇,情绪激动地安慰道。
这次声音没有控制住,周围几个人皆是闻声瞅了过来。
这边在场几人,数目相视,皆是愣住:
“......”。
有些尴尬。
不多时,方见那边听到的几个人,走开了些,却是扭过头谈论了起来。
不过这次,那女子倒是没有埋怨责备她的声音大,回头看了看她的同伴,反倒有些欣慰的笑了笑。
姜风璂:“......”。
华阳淮汉在旁亦是看在眼里,她看着姜风璂的侧脸,即便没有对视,他还是从她的眼角处,看出了些许湿润。
他两臂搭在膝盖上,双拳默默地攥了攥,自己亦是默默地垂了双眸。
或许此时他在想,她和他。
从来不会是对立面。
宴尾人声止,宴头喧闹明。
片刻之后,只见那头宴席的主人开口道:
“各位,那么宴席就此开始,还是以往的老规矩。”
“这‘羽觞’,随波逐流水,浅浅浮萍载之,飘到何人处停,便由那人饮酒一杯,作诗一首!若未作诗,则罚杯另两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