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
秋楠信自目送苏闲止走后,便一直瞥向台下姜风璂和嬴霍江二人。
姜风璂感受到那人的目光,望向她的神色,说不出是怨恨还是不甘。
半晌,只见秋楠信对仲孙赫维做礼道:
“公子,若无事,那妾身便和这些姑娘们先行告退了。”
仲孙赫维上下打量她一番,应是猜出她有什么行动。
不过现下,他不在意秋楠信要干什么。
总归,她没有那个胆量会直接跳出来反抗自己。
于是抬手,悠闲示意道:
“去吧。”
他向场中环视一圈。不多时,唇角泛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假笑。
秋楠信则是临走前,眼神略过姜风璂二人片刻,而后匆匆离开。
姜风璂接过秋楠信的示意,回头看了看嬴霍江,道:
“阿江,秋姑娘有话要和我们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嬴霍江点点头,温声应道:“好”。
说罢,二人转身看去另一边的姬漓愿和华阳淮汉,示意跟上。
四人便依着秋楠信的脚步来到一个赌场。
......
“让我再赌一局!!!!!我保证这次能赢回来!!!!!”
赌场门口,几个壮汉死死拉着一灰衣粗布的年轻人,不让他踏进门。
须臾,只听一旁声音劝阻道:
“行了!这位伙计,你这都赌了多少轮了,回回赌,次次输。你看你有赢过一把吗?”
“还这么执迷不悟?我估摸着,你这都已经输的倾家荡产了,怎么还不死心啊?”
怎么死心?
他那混沌迷茫一世,好像好不容易才看到了一丝摸不着的“希望光明”。
赌赢了,他便能改写人生后半程的走向,直奔美好。
至于赌输了.......
他不相信自己会一直输。
因为,他看到有人赌赢过,所以,他也要和他们一样。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赌!!!!!!!
他不甘心!!!!!!!!!
凭什么,别的人就能通过赌局重获新生???!!!!
为何他,不可以?!!!!!!
可是,每个人手握的剧本不同,有人的确能通过这赌局,发家致富。
对于自己,唯有记得:
别人的人生之路,不会完全复刻在自己身上。
及时收手,及时止损,当行救赎。
路过的行人,撞见这滑稽的一幕,皆是停下脚步,不禁指点嘲笑那人的丑态和狼狈......
秋楠信一人站在赌场稍远处,正面望向那边的好戏。
“噔噔噔————”。
不多时,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秋楠信余光瞥了瞥,但并未回头。
姜风璂和嬴霍江先行赶到,见状如此,此时三人竟是出奇地配合。
皆是静默观赏,不语。
须臾,只见秋楠信望着赌场那迷暗幽深的大门,出神道:
“我们都在笑这执迷不悟的赌徒,殊不知,这人的一生,本就是由各种赌局形成的。”
试问,这路上行人,何人不在赌?
秋楠信顿了顿,微蹙眉头,语气怅然,接着一句:
“而苏闲止......”。
“她赌输了......”。
她赌输了人性。
秋楠信又道:“而我,秋楠信.....”。
话落,她转身看向姜风璂和嬴霍江二人坚定的身影:
“也是个清醒的沉沦者。”
姜风璂二人闻声,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姜风璂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
“为什么?”
为什么要带着那些姑娘们,和仲孙赫维做同伙,将刀尖指向苏闲止?????
她不理解,也有些气愤。
但此时,还没有那么多。
姜风璂没有把话说完,不知,是因为没有勇气说,还是出于无奈。
秋楠信解了其意,便从头至尾,将实情告诉她们。
她这么做,只是不想那些姑娘们跟着犯傻。
她秋楠信救不了苏闲止,但起码,可以救得了那些姑娘。
姜风璂听过,原本紧皱的眉头,又添了一份失落和迷茫。
见她刚要开口,秋楠信语气平稳拦道:
“姑娘别急,随我来。”
只见街旁小店里一个男人,不知是因为什么,和自己的妻子吵了起来。
不少人循着喧闹声过来围观。
男人大声喝倒,全然不顾周围的声音,似是宣示某种权力:
“你这女人,吃穿用度皆用的我的东西,我在外辛辛苦苦供着你照顾一家老小,你还有何怨言不满?”
女人听过,不敢和那人对视,便沉默不语,任由其指责。
待那人一番耀武扬威,气势汹汹地转身离开后,一个十二三岁约莫大的孩童胆怯地迈着步伐走过来。
母亲无奈一声,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道:
“阿宁,你娘我在家已是尽心尽力,费尽心思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你阿爹他在外面也吃了不少苦头,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话落,围观的人声音渐起,模模糊糊,说了许多。
有嘲笑,有可怜,有嫌弃,有感叹......
看了半晌,秋楠信忽然一声反问道:“如何?”
“你们觉得这种事情是少数吗?”
是少数吗?
其实不必争辩。
我们都已是心如明镜。
她转头看向姜风璂和嬴霍江,眉头挑了挑,神色有些惨淡的戏笑之意。
只见其自嘲一声:
“我总不会和她们提前说好了,等二位姑娘来的时候,专门演戏给你们看。”
秋楠信又道:“我已身在局中,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当然,这世上会有幸福美满的家庭。”
“可不知多久前,我就深深明白,这种幸福。”
“早已不属于我。”
这种在世人眼中,标准的幸福。
不属于她秋楠信。
不过没关系,她会有办法的。
她逐渐蹙起眉头,问向姜风璂和赢霍江二人,道:
“那怎么办?不该属于我的,我就要死死追求吗?”
“自然不是。人是要学会变通的。”
“我的幸福在何处,我自己会另觅出路。”
“断然不会傻傻地,轻易模仿别人的脚步,来指引我的人生。”
姜风璂二人听过,脑海中飞速思考她的话,却是依旧不语:“......”。
因为,她们认可她说的,秋楠信没有错。
秋楠信道:“其实有时候,我倒庆幸自己差不多是个孤儿。”她话音未落,又是一句:
“起码到我这里,就不会让更无辜的人受着苦难。”
秋楠信淡淡一声叹气:“你们瞧,这仅有的权利也便一层一层物尽其用了。”
姜风璂低了低眉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秋楠信忽地一句,语气打趣道:
“不知姑娘对我演的戏,有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