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骧躺在床上看着被烛火照亮的灰色天花板，想着最好还是去看看老龙王。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皇宫的街道上只有打着火把巡逻的士兵。
龙骧进到大殿里的同时，老龙王也从王座后走了出来，手中握着龙吟剑。
“陛下，您这是…”
“没什么…老了就喜欢回忆以前的事情。”
听着龙王这么说，龙骧也想起了曾经和自己在一起的那十几个孩子。
“大家都…”
“战争就是这样的恶魔啊。”
龙骧等人正式参加战斗的时候，国内局势已定，但即使如此，为了平定整个国家的乱局，军队仍旧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不过，那也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
“…龙骧啊…”
龙王回到了王座之上，将剑立在面前。
“你相信神明的存在吗…”
龙骧不明白老龙王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要我直说的话…我不信。”
“啊…我也不愿去相信啊…”
看着眼前的剑，龙王脸上愁容更深了一层。
“十几年前，龙吟国内政外交一片混乱，那时候的我，也不过是个小队长而已…”
老龙王拿起剑，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把住剑鞘，将其缓缓拔出，剑身锋利依旧，其身的寒芒盖过了月光，照亮了二人之间的地板。
“直到有一天，正是神谕将这把剑带到了我的面前…‘让正确之人手握这把剑。’”
“陛下…”
“龙骧啊…你想，用一用它吗…”
听到这个，龙骧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伏在了地上。
“龙骧不敢！”
这个反应也在老龙王意料之中。
“你不必紧张…”
“如果…”
“嗯？但说无妨。”
“如果…陛下是在挑选继承人的话，比我更好的人选太多，龙鼎的军事能力，龙兰的政治能力以及谋略…而我只是…”
龙骧直起身子，低头俯视着自己此刻颤抖的双手。
“我只是个胆小鬼罢了。”
◇
“你怎么了！”
“他…他疯了！！！”
训练场中，一个孩子瘫坐在沙地上，双手捂住一侧的耳朵，但鲜血还是顺着指缝留下，为黄色的沙地增添了一抹猩红。
距离那个孩子几步之外，年少的龙骧正握着木剑，歪着头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个满脸血孩子惊恐的双眼。
“龙骧！！”
另一个孩子举起剑冲了过去，但只一回合便被掀飞。
“你到底怎么了！”
木制的长枪自背后刁钻的角度刺来，但龙骧也只是侧身便将其躲过。
“龙鼎…”
一只手死死抓住枪杆，另一只手将剑高高举起，站在木剑上的鲜血甩到了龙鼎脸上。
举剑的手刚要发力，龙骧却察觉到了一股更为强势的力量，果断松手，双手握住剑在身前格挡。
袭来的是龙让的拳头，只是赤拳便击碎了木剑，狠狠地揍在了龙骧的脸上，后者的身体直接飞了出去，在沙地上滑了十余米才停住。
“把他先关起来，带伤员去包扎。”
龙让走到龙骧身前蹲了下来，却发现龙骧正死死地捏着自己右手的手腕，摇着嘴唇，脸上布满泪水。
“我又…”
◇
“你是还在介怀那件事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旦我握住剑柄，我的内心就会脱离肉体，像灵魂出窍一样，眼前的景象也会变得模糊，最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但是那种状态下的你确实无人可挡…”
“那只是屠杀而已，不分敌我的屠杀。”
“所以这之后你就空手上阵了吗…”
龙骧轻笑了一声。
“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也不想用那种方式战斗。”
抛弃武器的龙骧所使用战斗方式，用保守一点的说法就是，与众不同。
低着头说完这些，龙骧抬起头，发现龙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起来。”
龙王托住了龙骧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真是双饱经风霜的手啊…”
龙王抚摸着龙骧手心和虎口的茧子。
“我也曾想过控制住它，但是…”
“没关系，就算不用武器，你也不一样成了大将军吗…”
“那是因为龙鼎…”
“今天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同盟的消息，恐怕已经传遍整个大陆了。”
“…是，龙骧告退。”
龙骧行礼过后转身走出了宫殿。
老龙王站在原地，颤抖的手缓缓握住了剑柄，想要再次拔剑出鞘，想要再次上阵杀敌，但岁月无法倒流。
“如果我还能挥剑，又何须让他们承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