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严生就准备去煎药，目前凌婉清的身体还很虚弱，在煎药之前，严生还提醒道，尽量先休息为主，我的那几件衣服不着急缝补，目前在云烟城还要再待些日子。
凌婉清点头答应，手中捧着严生留下来的几本小书，都是严生从各地摊贩看着有趣买下来的。
郑乾教过严生认字，也告诉他学习的重要性，尽管严生没有去学堂读过书，但郑乾教过严生读书认字。
只是有一点严生不太清楚，郑乾不属于这个世界，在郑乾所在的那个世界，有着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只是没有仙人和妖族，这些神鬼之说，最多就是传说。
并且在那个世界，一天有十二个时辰，并不是十五个。
是的，在这个世界有十五个时辰。
对应十二生肖。
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
而在这个世界的十二个时辰外。
还多了，离凤，震狮，魅狐。
有些猜想，郑乾也不太清楚，就像是天体运动，科学如何解释呢？
但说到底，在这个世界连修道成仙都有，逻辑混乱一些也没什么，但自己还是不太清楚，或许是了解的比较少。
他类似于转生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只有二十岁，为了救一个孩子，在新年被一辆车撞倒了，醒来就来到这个世界。
但他并没有过多的兴奋和好奇，与那些讨厌世界，想要穿越，来让自己的人生更加美好的人不同，他有必须要回到原先的世界的理由。
他的父母去世，只有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妹妹，她没办法照顾好自己，郑乾临死之前，都想回去，他不想放弃自己的家人，尽管回到原先的世界，等着他的，也只有一个破烂的家，但他还有小妹要照顾。
在这种观念的促进下，郑乾一直不太喜欢这个世界，只是当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超过了原先的世界，那么自己的家乡是否改变了呢？
自己在这个世界生活得不错，父亲也是朝廷内的高官，母亲也疼爱着自己，自己还有很多兄弟姐妹，都很和睦。
并且自己的身体也不像之前的世界一样，羸弱不堪的病怏怏的样子，而是十分年轻有活力，一天下来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在郑乾六岁那年，家族里的大哥举办成人礼，听说一轮就是成年，当他得知十五岁就是成年的时候，还是有些觉得不同寻常，但随后也感觉并没有什么，说不定是什么习俗不同。
而当他的大哥成人礼举办之后，就去参军，去建功立业了，听说，这个世界的男人们对于战争与鲜血格外的热爱，连自己在街上游玩，说书人讲的评书，都是各种厮杀与战斗，与妖族，与魔族，与人族，剩下的就是得道飞升的事情。
郑乾那时候问过说书人，你每天讲这些，有没有想过去打仗，只是那时候老少爷们都哈哈大笑，仿佛自己讲了什么笑话，一直到自己真正参加战争的时候，才知道他们笑什么。
参加战争的就两种人。
活人和死人。
活人就成了兵爷，钱，女人，权利，要什么有什么，穷人靠杀人就可以赚钱，比读书有用太多了。
而死人呢？一无所有。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是骨头。
郑乾心里就有些难受，他也去学堂，学堂先生讲的都是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还有仁义，道德，这些让郑乾想到了孔子，听说就是君君臣臣那一套，还有自己在家族的福里看到的丫鬟和奴才，这些深深刺激着郑乾，他之前接受的知识，都是人人平等，尽管在之前的生活，自己去打工的时候，也没少遭人白眼。
但当人真正失去自由的时候，郑乾还是沉默了，他在心里想念着自己的小妹，在这个世界已经过了六年，他害怕小妹在原先的世界，饿了肚子，也没有人救助她，害怕她死去。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郑乾7岁的时候，那时候，家里来了一位老先生，郑乾看到他的时候，感觉他周遭有一种气，是一种煞气，那位老先生一脸慈祥，当他微微睁开眼睛，眼中都是一种不屑，那是对生命的亵渎。
这种眼神深深冲击着郑乾的心灵，但并没有持续太久，老先生见过郑乾的父亲，煞气收敛，两人像是多年不见的朋友，随后，老先生就开始教郑乾还有自己的两位兄弟本事。
杀人的本事。
这段岁月，郑乾记性很深，每天的一套基本法，直到死前，郑乾都能背出来，枪如飞天游龙，剑如月下映泉，刀似杀身万劫，棍如混元无极。
还有很多把式，郑乾都记住，只是在一个月的练习之后，老先生让自己忘记之前的把式，说是，无招胜有招，不拘泥于形式，只要能杀人，就是管用的法。
对于这点，郑乾也清楚，在每天的练功之外，他都去多读书，在之前的世界，他高中就辍学打工，一个人照顾妹妹，这个世界，他感觉把之前没学到的知识都补了回来，但这些晦涩的语言，让他深深的体会到语言中所展现的魔力。
就这样，一年过去，老先生带着自己和自己的两个兄弟出去打擂台，但老先生提醒，这玩意，不用在意名次，耍耍把式就行，但让你们来，主要是记住这些人的脸还有他们的把式。
在未来会有用的，郑乾那时候看着老先生，老先生的脸上有一阵落寞，就像是他之前后悔没有记住这些人一样。
在上场前，老先生第一次笑了，说是给老头子长长脸，那时候自己和自己的两个兄弟都拍着胸脯保证。
只是抓阄的时候，有些出人意料，郑乾一开始就遇到自己的两个兄弟，对方的一招一式都知道啊，那打架的时候是一个行云流水的漂亮啊，最后还是自己赢了，只是自己的两个兄弟都是一副，这不可能的表情。
随后他们就眨了眨左眼，噗嗤一下，没忍住的乐了，自己也笑了，那时候我们就像是一个赢家，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不去在乎台下的千金小姐还有达官显贵。
老先生事后，只是冲着自己的两个兄弟的屁股蛋踹了一脚，但没多说什么，那时候郑乾明显看到老先生是笑着的。
在之后，郑乾就被当成了像是，来凑人的一样，叫“小黑马”，毕竟连续两胜都是赢自己人嘛。
之后郑乾和其余百名年轻俊杰同台较量，擂台一直打了三天，只是他们越看，越觉得，郑乾是装出来，来炫耀实力的吗？
其他的年轻俊杰，都是十二三，十三四岁，郑乾看着比他们瘦弱很多，毕竟年纪要更小。
只是在擂台上较量，只是在两三个回合下来，对方基本上就要大口喘气，就像是他们没有练气，只是去练了身上的横肉一样，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
这连胜记录一直保持到8连胜。
直到第九场，郑乾遇到了一位可以和自己较量的对手，对方的手段极其狠辣，可以说除了明面上的动作，对方的暗手，是想要废掉自己所做的。
在那时，老先生发话了。
“小子，这就是个雏，也就发个狠，来个死手，给他瞧瞧，开开眼，别让这些吃干饭的，觉得咱就是个干粗活的。”
那时候对手的眼神，郑乾记了很久，只是一记重手，就卸掉对方的一条胳膊，对方并没有哭喊，只是对自己点头，那眼神中，是对自己的敬意。
“小子，老夫喊你雏是错的，回头，战场上见，那时候，别死太早啊！”
对方想对老先生行抱拳礼，但一条胳膊脱臼，只能伸出一只手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在之后的几场擂台中，郑乾都没有感受到像之前那位对手一样的感觉，自己在后台找，也找不到对方，就像是对方是一个幻影一般。
就这样，郑乾之后的一直取胜，以一种超然的势头站到他人的面前，那时候，他认为如果战争就是打架，那么自己一定就是个好手，自己很适合这个世界。
老先生看出了郑乾眼中的傲慢，但没有点破，只是给了对方一个更加沉重的教训。
教训名为失败。
第三日，最后一场比试的时候。
郑乾对战的对象，叫做佛灵山，对方的实力更加不可小觑，不同于之前的那些把式，对方的招式就像是本能一般，对方根本没有思考，不如说，自己看不穿对手，那如同套路一般的招式，将郑乾第一次打到跪地。
只是郑乾并不是那种小鬼，他的心智不是8岁的孩子，而是一位攀登者，向着最高点不断攀登，这一次郑乾眼中的意思才让老先生略微认可。
不出意外的话，郑乾会胜，不过不出意外的话，是不可能的。
一道女声传来。
“你要打伤我哥哥，我发誓，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郑乾刚一愣神，就暗道不妙，只是看到佛灵山冲自己鞠躬，一脸歉意的表示，家妹不听话，仁兄多见谅，自己的两个兄弟这时候还打趣，你不饶我师弟，有本事你嫁给我弟弟啊，呵呵。
擂台赛丝毫没有热烈的气氛，说到底这比赛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只是让家里的后辈长长见识罢了。
只是这个小丫头，当真了。
“行，你让我哥哥赢，我就嫁给你。”
“仁兄，见谅哈。”
最后一场比赛算是不欢而散，只是佛灵山的妹妹觉得这事不算完，之后她就红了脸了，三番两次就找郑乾算账，这一来二去，两人也算熟悉了。
连郑乾的老爹和佛家也商量，是否真的定亲，佛灵山之后也因为这场闹剧，和郑乾切磋武艺，并且他对老先生格外敬重，一切都向着好的方面进发。
这一切本该如此，直到郑乾十岁的时候，老先生让郑乾独自闯荡江湖，如果不放心，可以让佛灵山一同，但佛灵山此时已是成年，正要去参军打仗，如果和郑乾一去闯江湖，那么军旅仕途定会不算太顺。
郑乾当然不愿意拖累佛灵山，只是佛灵山像自己大哥一样，那个晚上，郑乾陪了佛灵山喝了一晚上，两人才说开，只是双方互相保重，并且军中如果有事变，可以找自己的大哥，家中兄弟会帮衬的。
这一别，佛千晓大小姐可愁坏了，平常佛灵山都会宠着她，这次她除了自己的小姐妹，只能去找郑乾。
在郑乾驾驶马车，离家有了十几里的时候，正唱着小曲，感叹着人生啊，还有思念自己的大哥，兄弟，还有老先生的时候。
就听到一个声音。
“就不想念超可爱的佛大小姐吗？”
“不想念，不如说，啊，解脱了。”
之后脑袋就是一疼，只是这么一闹，郑乾心里的担忧少去一半，随后他就开始担心，江湖路远，危机重重，自己肯定无法护佛千晓周全，要不先把对方送回家吧。
“不回，我已经写好信了。”
郑乾当然不同意，他正要往回走，就遇上了山贼，与之前的把式练习不同，这次完全是遭了人家的道了。
“呦，还有个漂亮的女娃，赚了啊。”
“呵呵，没听到之前他们说的吗，师兄弟，大家啊，能有这种训练，也肯定是个刺货，小心点。”
在之后的一段厮杀中，马车的马受惊跑了，而郑乾又因为有佛千晓拖累，处处受制于人，一条腿几乎受了重伤，不能行动。
就这么在丛林中，两人都轻轻得呼吸，注视着彼此，郑乾第一次看到佛千晓脆弱的样子，和之前那不可一世的大小姐不同，这次她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女孩。
郑乾只记得，那时候他扮了个鬼脸，想要哄她开心。
随后他就提起一把刀，站在盗贼前面。
这之后的事情就是一场屠杀，郑乾的冷漠完全超出了他的心理年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第一次杀人没有感觉，只是想让佛千晓活着，或许他想到了，如果自己的妹妹被像对方一样的人渣糟蹋，他心里就忍不住的想杀掉对方。
只恨那心不够狠，只恨那刀不够快。
在追上最后一位盗贼，割掉对方的头后，郑乾大口喘着气，仿佛生命的重击在肺里炸开，他全身都微微发凉，渐渐感受到生命在自己的全身消散。
再次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在山洞，沾着血的衣服已经全部放在一旁，自己的伤口已经被粗略包扎，而佛千晓则是红着眼睛看着自己。
“你醒了，真够可以的。”
“你人生的第一课，算是合格了。”
老先生站在火堆旁，煮着一锅烂肉，郑乾看到佛千晓眼中害怕的目光，站在她的面前，想要保护她，但自己全身如炸雷般的疼痛，自己也不清楚那时候自己受了多严重的伤，只是记得自己还能动，刀没有断。
“把肉汤喝了，去适应这种感觉。”
老先生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将肉汤放到郑乾的手里。
郑乾看着这漂着的烂肉，一时间没有动作。
“喝掉，不然，我杀了那个女人。”
郑乾仿佛看到老先生第一次见面时候的煞气，他没有感到害怕，而是一饮而尽。
“好，从今天开始，你成为了一个男人，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