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织,你怎么跟爸爸说话呢?!”
阮织把这事摊到明面上,阮父又惊又恼,想要竭力维持住身为一个父亲的颜面。
见他生气,阮织反而更加平静。
她很有礼貌:“不好意思,戳中您的心事了。”
听这一句,阮父更生气了:“你……”
“你”了半天,他意识到什么,情绪转换,长叹一口气,端起“慈父”的角色,道:“你还在怪爸爸对不对?”
阮织承认得干脆利落:“对啊。”
她笑起来:“您问这个不觉得虚伪吗?”
似乎没料到她能这么直白,阮父一噎,解释(划掉,狡辩)道::“爸爸也不想的。你妈妈她实在是太强势,我在家都没什么话语权……”
阮织听懂了:“哦,所以您觉得您迫不得已,是有苦衷的是吗?”
阮父立马应声道:“没错,你能理解爸爸是吗?”
阮织点点头:“能。”
阮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她又道:“所以我不怪你,我恨你。”
很平淡的一句话,感情并不浓烈,但阮织说出口时,很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轻盈不少,像吐出一个积压在心口多年的黑云。
阮父望着沉静的阮织,嗫嚅半晌,道:“你妈妈说得没错,你的确是变了。”
阮织站起来,把炒面倒进垃圾桶里后,直视着他浊黄的眼睛,缓声道:“你跟她一样,只会埋怨别人变了,却从来不会反思自己。”
好在阮父不像阮母那般,理不直气还壮地瞎反驳,他复杂地看着阮织,第一次正视他这个大女儿。
而阮织不欲多言,转身就走。
她走出去几步,像是想起什么,回过身来又道:“我会那么做,不是我自甘堕落,只是在向你们,以及从前窝囊废的自己宣战。”
出了饭馆,连空气都变得清新,秋末微寒的风吹来,卷起地面上几片落叶,在空中旋转、跳跃,又落回地面。
阮织掏出钱包,给自己买了一杯奶茶,照例里面加了三份珍珠。
香甜可口奶茶暖融融,甜丝丝,阮织的心情雀跃不少,行至一家生煎包的店面,她买了一份混合口味的至尊套餐,甜咸搭配,人间美味。
阮织听着响起的播报声,忍不住晃了晃脑袋。
【父母失望值:+10】
—
没有人再来打扰阮织。
就连寒假阮织都是在虞姚那里度过的。
虞姚从不过问阮织的私事,只有阮织需要,她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
这一点阮织很感激。
其实她家那点破事也不是不能说,只是不好说。说出来她担心所有人待她都会不经意地带上一点怜悯。
那就没意思了。
寒假里阮织过得十分惬意,虞姚这里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她觉得自己都吃胖不少。
阮织陷在沙发里,嘴里还嚼着牛肉,含糊不清地对虞姚保证道:“以后我赚了钱,一定不会忘记你。”
“你别打空头支票。要是你不回报我,我举着刀追你到天涯海角。”
阮织坐起来,装作害怕地缩缩脖子:“那就太可怕了。”
虞姚叉着腰:“怕了?怕了现在就去洗碗。”
兰河捋起袖子想过来帮忙,被虞姚拦下,她“啧”了一声,道:“你别老惯着她。”
兰河被拽走,超薛偷偷摸摸过来了。
“哎,你不是要去找你小男友?你放着吧,我来收拾。”
阮织一顿:“什么小男友?”
“红头发,脾气不好的那个,不是你男朋友吗?”
阮织倍感魔幻,她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是觉得荒谬。
“他?我男朋友?”
超薛点点头:“对啊,瑶姐说的。”
阮织觉得恐怖至极,做出暂停的手势:“停停停,别说了。他那么小,我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
超薛疑惑:“他小?你们不是一个班的吗?”
阮织冷呵两声。
说出来吓死你。
郝度才八岁!
但她说了,超薛也不能信。
于是,她放弃解释,转移话题:“你那个好哥们怎么最近没来找你?”
超薛被这问句吓一跳,连忙捂上她的嘴,将食指抵在嘴唇上:“嘘,嘘!”
他环视一周发现没有谢年亿的身影后才放松下来,道:“你可别提了。你再说,谢年亿就该来砍我了。我好不容易把他哄好的。”
阮织不理解:“哄?”
“对啊,”超薛没意识到哪里不对,还念念有词,“我为了哄好他可是下了血本,好说歹说一通,嘴皮子都磨破了。为了他还把六幺撵走了。”
六幺就是超薛的好兄弟。
“嘴皮子磨破”不是个夸张手法,阮织之前还真见过超薛的嘴角不知怎么破了,看上去饱受蹂躏。
阮织觉得他跟谢年亿的相处模式怪怪的,但具体怪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只当是兄弟情深。
她拍拍超薛的肩安慰道:“哥,苦了你了。”
超薛“唉”了一声:“习惯就好。谢年亿这人对我真的很好,要不然我也不会顺着他。”
说曹操曹操就到。
谢年亿走过来,对阮织道:“你朋友来找你了。”
阮织拿上包,再次拍拍超薛的肩膀,道:“那就拜托你收拾了。”
她走得匆忙,自然也没有看到超薛和谢年亿两人挨得极近,从远处看,像是抱在了一起。
郝度捏造的这个身份也是个富二代,寒假里嫌联系阮织还要亲自跑过来找她,便十分阔气地送了她一部手机。
阮织受之无愧。
“好恶毒”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
而阮织用这部手机打向的第一个人不是郝度,而是简栎。
放寒假前的一段时间里,简栎便一直沉闷不乐,阮织注意到,便问他“怎么了”。
简栎把自己的电话和家庭住址一股脑塞给阮织,道:“要联系我。”
阮织手里摸着那两张薄薄的纸片,弯眼笑了笑,在简栎的注目下将它们折好放进零钱包里,道:“放心好了,会去见你的。”
电话拨通后,阮织故意没说话。
但不知简栎靠什么分辨出来她的,过了两秒,直接问:“阮织?”
阮织压低声音,变了个腔调:“我可不是阮织。”
那头认真道:“你是。”
听着他的声音,阮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她清了清嗓子,勉强压住嘴角的笑意,才问道:“我有一场演出,你要来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