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再次陷入了沉默,但沉默只维持了几分钟,胥尧的手机再次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皱得更紧,扬起手机给楚逸锋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现着李树风三个字,不用想,应该是李子行父亲的电话了。
胥尧一脸无奈的接通电话:“李叔……。”
两个字出口,不待再吐出第三个字,他的话已被堵了回来,虽然隔着电话,但对方愤怒与仇恨之意完全传递过来。
“胥尧,我儿子是和你出去的,出去时还好好的,现在却让我们父子阴阳两隔,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成天围着你转,张口胥哥闭口老大的,可他出了事你连问都不问,你还是不是人?”
“是不是你收了老王家的好处,他王志国许诺了你多少钱,我告诉你,这事咱们没完,今天我和你们不死不休……。”
突然而至的一顿劈头盖脸臭骂,把胥尧给整急了,从小到大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哪被人这样登鼻子上脸啊。
从开始的蒙圈,到憋得勃粗脸红,直至爆发,电话里李树风还待再说什么狠话,胥尧不让他说了,像被点燃的炸药包猛然爆炸:
“我cNm李树风,你他妈疯了,怎么跟个疯狗似的,逮谁咬谁,你知道在和谁说话吗,你他妈是真不想好了是吧……。”
现任总装通用装备保障部部长的李树风,怎么也没想到会遭遇一场国骂,本因丧子之痛一时情急才向胥尧发火,胥尧说点好话软话,已成即定事实了,多给点好处交换,可能也就大事化小了,可是,事情往往就阴差阳错搞大发了。
李树风被胥尧的国骂噎得一瞬间安静,但随即引起更大爆炸冲击波:
“胥尧你个小崽子,好,好,你他妈敢这么骂我,真是有娘生没爹养的玩意,我和你誓不两立,咱们走着瞧。”
“啪”的一声,李树风挂断了电话。
胥尧被点燃的怒火在胸腔内横冲直撞,却无处发泄,他在车内急得团团转,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各种脏话。
好一阵,他才稍微缓过点神来,双眼通红,恶狠狠地冲司机喊:“去找王志国,去王志国家。”
喊完,他似乎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手忙脚乱地拿起电话拨号,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王叔,你在哪?”
电话那头,王志国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疲惫与无奈:“小尧,我在家呢,正发愁这事儿该怎么办,怎么了,你这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啊?”
胥尧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着怒火,可话语依旧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王叔,刚才李树风给我打电话了,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说我收了你的好处,眼睁睁看着李子行出事不管,我都快被他气疯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王志国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疲惫,说出的话倒也中肯:“小尧,李树风现在是丧子之痛,情绪失控,说的话肯定难听,你别往心里去,我现在也愁景明的事如何解决,还不知道怎么张这个口呢。”
胥尧咬着牙:“王叔,我知道现在景明的事要紧,可他李树风也不能这么冤枉我啊!我刚才一时冲动,把他骂了回去,我俩僵了起来,这下可好,他肯定更不会善罢甘休了。”
王志国闻言,微微皱眉,心中暗自叫苦,面上却依旧安抚道:“小尧,冲动是魔鬼啊,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办法挽回了,你先别着急,来我家,咱们一起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胥尧应了一声,挂断电话,转头对司机命令:“给我加速。”
楚逸锋今晚置身于这一场荒诞大戏之中,全程目睹了这一系列变故的发生,对这些看似光鲜亮丽的衙内圈子,又多了一层极为深刻的认知。
平日里人五人六,招摇过市,饭桌酒场交际圈中,你好我好大家好,不过都是仗着家世吃喝玩乐混,在浮华表象之下,稍有不慎便会引发这般难以收场的乱局。
再提及李树风,楚逸锋心中满是不屑,身在高位,遭遇儿子意外离世,竟全然不顾身份与体面,对着胥尧肆意谩骂,尽显粗鄙之态。
楚逸锋猜测,如此毫无涵养与城府之人,身居高位,恐怕绝非凭借自身过硬的才能与素养,大概率是通过那些,见不得光的非正常途径,攀爬上来的。
同时也感触颇深,国内官场犹如一个大染缸,鱼龙混杂,像李树风这般既无深厚底蕴,又无卓越见识的官员,实在是屡见不鲜。
他们身居要职,却难以真正为国家和民众,做出实质性的贡献,反倒可能因自身的昏聩与贪婪,给官场生态带来诸多负面影响。
至于胥尧,楚逸锋此前还因其在处理王景明和李子行冲突一事上,表现出的理智与果断,对其赞誉有加,认为他还是有头脑的。
可是看刚才的表现,再回想起酒桌上的种种行为,他又不禁心生疑虑。
那时的胥尧,沉醉于众人的追捧之中,尽显骄矜之态,行事作风颇为张扬,全然没有面对王景明事件时的冷静与睿智。
这般前后截然不同的表现,让楚逸锋一时又难以对胥尧做出准确的评判。
或许,胥尧并非是一个有着清晰规划与深沉谋略之人,他更多的是凭借自身的性情在行事,情绪上来时便肆意而为,也就是那种率性而为之人。
迈巴赫在夜色中疾驰,很快就到了王志国家所在的小区,刚进小区,胥尧的电话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胥尧没有任何犹豫,迅速接通电话:“爸,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打电话过来的是胥采候,只听话筒中有些恼羞成怒的声音传过来:“睡,我能睡得着吗,你说你都官至副市长了能不能稳重些,让你来党校是进修,不是让你来吃喝玩乐,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胥尧满脸委屈:“爸,您听我说……”
胥采候根本不给他说话机会:“说什么说,李树风把电话都打到我这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长辈,又跟了我这么多年,你怎么能张口闭口骂人家cNm呢,太没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