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勇吩咐人准备晚膳,让林烨用过再走。林烨受宠若惊。
陆心予察觉到二人之间的变化。
陆勇进房看她面色仍不好,本不忍责备她,可心中又实难压下火气。
“为父不用想,也知这馊主意是你出的。你得罪了多少人知不知晓?你要为父如何面对黎、秦两位兄弟?要为父如何面对皇上?你明里拐走皇上两个臣子,暗里分明是在逼皇上,你心里的小算盘为父还不清楚吗?仗着皇上宠你,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陆心予低眉顺目。“父亲,女儿知错。”
陆勇刚要点头说知错便好,却又听她开口。
“可女儿并不后悔。虽为女子,女儿却也懂得士为知己者死这个道理。”
陆勇又被她惹怒。“这是什么好事吗?你不劝着拦着,还瞎出主意。真不知你的圣贤书是怎么读的?”
“父亲此言差矣。《论语》有云,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母亲与我,皆不是这样的人。可见,圣贤书中说的未必都是对的。”陆心予坚持己见。
林烨不敢插嘴,又不忍心陆心予挨骂。他给陆勇倒了杯茶水,想将二人先打断。
陆勇听她提起杜兰薇,顿时心中火气散去一半,三人一时无语。
不多时,三人安安静静一起吃了顿饭。陆勇事先让人为陆心予备了个软垫,又单独备了些清淡的食物。她一日未进食又有伤在身,自然不能同往日一般。
晚膳后,陆勇本欲去陆忠那里坐坐,不想李公公来传皇上口谕。陆心予欲下跪被李公公拦下了。
“陆将军,皇上口谕,您今日不必跪了。”
陆心予与陆勇谢恩。
“皇上口喻,五日后辰时,陆心予自护国公府门前,三步一叩,直至宫门。”
父女二人对视,随后又听李公公道:“陆将军,皇上还有一句。
皇上说,既然您想求,就将今日所求,也一并求到宫门吧。”
陆心予笑着谢恩,又冲着青竹使个了眼色。
青竹忙将一小袋金豆子悄悄塞给李公公,说是请他喝茶。
李公公哪敢收她的东西,正欲拒绝时陆心予笑着上前。“公公待我好,我心中一直记着。只是我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不过想请公公喝口茶,公公这也不肯吗?”
李公公听她这般说,哪里还能再拒绝。
他听陆心予开了口。“劳烦公公,帮我传句话给皇上。”
“哎哟,我的小祖宗,您这是折煞老奴了。”
陆心予毕恭毕敬。“劳烦公公替心予跟皇上说,儿臣谢父皇良苦用心,谢父皇恩典。”
待人走后,陆勇深深看了陆心予一眼,拂袖而去。还是自己亲弟贴心,这个女儿,眼不见,心不烦。
林烨见陆勇走了,打横将陆心予抱起。陆心予惊呼出声。
“别乱动,小心伤口。我送你回房。”林烨笑着轻声哄。
陆心予羞得将头埋进他胸前。
青竹在一旁忍俊不禁。
林烨轻轻将她放下,让陆心予侧身躺着。陆心予让他坐在床边矮椅上说话。
他轻轻捏着陆心予的手。“我知道这样不合礼数,我本不该进你的闺房。只是你现下伤着,我不忍心让你走路。”
“我知道,更不在意这些。我们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干嘛非要让那些世俗的东西缚住手脚。”
她想了想开口问:“今日父亲与你说了什么?”
林烨听她提起这事,不由得又臊又喜。他将陆勇与他所说一一说给陆心予,陆心予心下了然,两人脸色皆微微泛红。
“你愿意与我说说昨日之事吗?今日皇上的口谕究竟是什么意思?”林烨问她。
“也没什么不愿意的,就是怕说了,你心中不能接受,会不舒服。”
“是你的两个好友,他们......他们像你我这般生了情,对吗?”林烨试探着问。
陆心予惊住。“你是如何知晓的?”
林烨盯着陆心予的手指,用手把玩着。“还记得我曾同你说过,我去找过秦公子,问他你离京的去向。我去了他府上,那时黎公子也在。他二人的举止很是亲密,如同......如同你我一般。尤其是黎公子看着秦公子的眼神,满是掩饰不住的情意。即便再笨我也看得出来。
昨日他二人与你一道出城,两位大人又亲自找人。二人分明就是不告而别离家出走。能让两家公子出走的原因,还能为何?
今日你从宫中回来一身的伤,想必是皇上罚了你。若是寻常之事,何至于这般。皇上似待你极好,让他发了狠罚你,必定事出有因。”
“很好。阿烨好生聪明,猜得一点不错。”陆心予夸他。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真的触怒了皇上,你如何收场?你父亲与我,得有多心急、多担心。”林烨轻轻拥住她。
“你别担心了,现下结果已比我想的好太多。皇上全了我的意,终究还是舍不得我的。”
“皇上待你是好。可是,为什么你会唤他父皇?”初听到时他受惊不浅,奈何有旁人在他不便问。
“这件事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只是你别多想,我只是你的陆心予。其他的都不重要,不是吗?”
林烨笑了。
陆心予扁嘴抱怨:“本不想原谅你,谁让你一再逼得我退让,害我受伤,还让我受了这么多委屈。”
“都是我不好,我任打任罚,好不好?可是你别不理我,更别不要我。
伤在你身、痛在我心。不怕你笑话,自打你上次与我分开,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睡。昨夜更是一夜没合眼,还偷偷哭了许久。”林烨诚心道歉。
陆心予用手指戳他额头。“你呀!真真是我的克星,专攻我的弱处。”
她突然失落道:“你送我的东西都断了。”
林烨深情看着她。“你别难过,我定再寻好的送你。我将自己的也摘下了,一并埋在了树下。
埋的时候,我想了许多。不管以后如何,我定像那红绳一般,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几日不见,说起情话倒是信手拈来了。”陆心予嘴上揶揄,心中美得很。
二人又腻歪着说了会儿话。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晚上睡下的时候,要当心着些,别碰着伤口。”
陆心予点头应下,让青竹送他出府。
次日一早,陆心予交代陆欢给闻溪送了封信。早膳过后不久,何泰景带了许多糕点来看她。
“何公子这么早,可是有什么要事?”陆心予慵懒的开口。
何泰景打量她许久。“听闻我们战无不胜的陆将军,身上不止伤了多处,还挨了打、受了罚。”
何泰景手中把玩着折扇,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陆心予也不恼,大方回他:“原来何公子是来看笑话的。怎样,可还满意?”
何泰景看见她不知何为愁的样子,真心佩服,还挺会自得其乐。
“陆将军果然是虚怀若谷、豁达大度,在下心服口服。”他敷衍着抱拳。
陆心予受之无愧。“好说、说好!”
何泰景暗自咬牙,自己真是没得救了,怎么就偏偏心仪这人。
“说正事吧。我昨日有事去找知洲,他让我来看看你。说你伤了,又被你护国司罚跪了一夜,还被皇上下令施了仗刑。他担心你,只是被黎大人禁足出不得门,只好求着我让我来瞧瞧。
还有,秦宸也被家中禁了足。我昨日替知洲给他送了信,他也很担心你。我同他说今日来看你,他还谢我呢。”
“有劳你跑一趟。你若是再去见他就同他说,我已无大碍,让他放心便是。还有......”
“等等。要说的多吗?若是多,还是写封信我替你带去。正巧秦宸也有信带给他。”何泰景打断她。
陆心予笑着打趣:“看不出何公子真是大善人啊。这传话捎信的事都肯帮忙。”何泰景毫不谦虚。“我的好还多着些,你慢慢就会发现。”
“何公子果真是谦虚。”
“好说、好说。”
陆心予冷哼、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