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薇还不知自己到底哪里说错,正的反的都说一遍,就是哄不好元策,这个狗东西就是哄不住。
她也急了,掩饰不住的心虚,雪腮粉面像是罩了层蒸红的热气,哆嗦放下汤勺,看着冷漠发狠的元策,足履轻点,跺脚站起来。
娇柔的声音带着哼腔,“约法三章不是说好的嘛,不赶人,不训人,不打人,你你你就一条还做不到!”
男人坐在椅上,身形未动,却稳如泰山般压迫,他轻撩眼皮,“朕何时训斥你?”
细指颤抖的举起来,指着桌面,“是谁拍的桌子?满殿宫人是被吓跪的?我又是怎么吓得站起来的?”
赵若薇惯会避重就轻,不依不饶道:“陛下好歹也是皇帝,怎么说话不算数?”
元策冷冷看着巧舌如簧的女娘,冷眸移到地上不敢抬头的宫人,“都下去。”
青德慌不颠的爬起来朝外跑,身后紧跟着一排侍奉膳食的宫人。
殿内就剩二人。
元策着玄衣龙袍,冠白玉,周身颜色庄严,衬得他更加冷然。
漆黑的瞳孔看着对面不远处的女娘,她站在椅后,玉容泛绯,细眉微蹙,纤细的柔夷攥紧放在唇边,好似受惊的雪兔。
元策轻缓一口气,冷眸稍许收敛,“坐下。”
赵若薇这才抬步坐下,低着头不敢去看,重重宫裙下的椅面被大掌握住,掌下使力将女娘连带着椅子挪到跟前。
裙摆下的双腿正对着元策,赵若薇抬起蔫巴的小脸,声音细弱妩媚,“好好用膳嘛,你凶什么喽,你问详细点啊,我总是会说的嘛。”
一个气势强大宛如黑龙,一个低着头活像荒地小白菜。
冷漠的气息逐渐被女娘一声声蚊子般的话安抚下来,去往北凉的探子来报,查出来很多元策所不知道的,安插在女娘身边细作青柳也不曾回禀的。
他深深的嫉妒,所有参与赵若薇五年岁月的人,他曾试图接她回来,可看到画纸上女娘明媚的笑容,心底发狂的情绪逐渐平息。
“静安王同你说了什么?”元策低声道,垂眸观女娘神情,不放过一丝细微的地方。
赵若薇慢慢仰起脸,圆润的眼眸盯着他,一副不怕查老娘光明磊落的模样,“没什么,客居北凉王都时开了些首饰铺子,走时匆忙未曾变卖处置,静安王这才来问过。”
元策静静看着她,珍宝阁之事他知晓,女娘从商头脑灵敏,生意做得红火,婢女青柳来信常言:娘子赚得丰厚金银,笑颜多日。
“同他见过几次?”冷漠的声音又响起。
赵若薇皱眉看他,始终没低下头就盯着他,“也没有,就两三次,我陷害过北凉皇帝,静安王连带着厌恶,说不上几句话。”
她说罢,久久不闻男人开口,心知还没消气,红唇发出嗯哼声,玉手去碰他手掌,将修长的手指攥在手心。
“太子哥哥可是不喜我同静安王说话?”赵若薇声音娇软,边说边看着他,柔情小意哄着男人。
“别生气了,我今后再不同别的郎君说话,只太子哥哥一人,可好?”
放低身架的软话说了好几遍均不见男人回应,纤弱的肩轻轻碰了下他肩膀,又将手掌紧紧攥紧,十指相扣。
粉白的娇腼仰起去贴他下颌,嫣红的唇瓣吻在薄唇边沿,亲昵到极致。
幸而宫人都已出去,不然赵若薇坚决不会在众目睽睽下行如此亲密之举,实在孟浪。
元策垂眸看她,幽深的眼底浮现柔和,淡粉的薄唇细不可闻的抿了下,清沉嗓音带着妥协,若有若无的缱绻,“不可再有下次。”
女娘的声调很软很嫩,半是撒娇半是央求的话缠绕钝闷的心,绕得他颤动,被嫩白手儿握紧的手掌也开始使力,将其攥紧,指骨泛白。
美眸半弯,娇腼含笑,赵若薇从他肩膀支起身,坐直后拿起自己的筷箸夹点鱼糜,左手小心捧着送至男人唇边。
元策面色平静,衣袖下的手掌还握着柔夷不松,俊美的脸庞温和下来,薄唇轻启,由着她喂下鱼肉。
........
及至四月,春狩将临,君王摆驾行宫狩猎,未央宫贵妃伴驾,适逢北凉使节出使大夏,夏皇特准同往。
天气渐暖,万物生机,正是狩猎的好时机,赵若薇自是不会缩在行宫逗逗鸟雀,早早穿上内衣监缝制的骑装,紫裙箭袖,右腕还装有弩箭。
君子六艺包括骑射,赵若薇的骑马射箭都专门有师傅传授。
八岁前她就缠着兄长骑马,虽是矮脚马但也算骑术了得,也曾自马背摔下来,吓得赵母流泪,连兄长也被赵太傅罚去跪祠堂。
赵若薇幼年实在是个活泼好动的主儿,能长这么大全凭苍天有好生之德。
“嗖---”箭入靶心,带着白羽的箭稳当射中十丈外的草靶,箭端刻有未央宫字样。
赵若薇坐在黑色骏马上,拉弓射弦,行云流水,见中红心正欣喜高兴,一支黑羽箭射穿白羽箭,一分为二打落箭身,迅急射中靶心。
草靶只余黑羽箭,尾端黑羽微微颤动。
赵若薇细眉蹙起,面色不忿,气急败坏看向一旁元策。
他穿玄龙锦袍,玉带紧束腰线,肩宽背挺,周身弥漫冷漠淡然之气,君王威仪十足。
白嫩的手指朝右边箭靶指去,带着些火气,“喏,陛下的靶子不是在那,何故要射别人的?”
看着炸毛的女娘,气急的娇腼粉嫩,元策看着她不语,嘴角微勾。
赵若薇见他不吭声,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心头憋火,驱使马匹走到元策旁边,拿着红络鞭子朝他玄色衣摆打去,看得周围防卫的武卫心惊胆战。
“仗着重弓毁我的箭,有本事同我一样也用轻弓。”好不容易中靶心,赵若薇高兴还来不及,就被等在旁边良久的元策,一箭毁掉,简直耻辱。
这些年射艺落下不少,赵若薇趁春猎才捡起来,耗费多日练箭,元策在旁指引,提点不少。
一个用心教,一个用心学,进度猛长。
见女娘抢弓,元策不慌不忙,一手移开弯弓,另外手掌按在她脑门,平静道:“不要拿,弓箭过重不适用女娘。”
“我偏要。”赵若薇不依不饶,雪白细腻的额头被手掌按出红印,元策看着眼眸变深,他分明没用多少力道,怎么就红了。
看着像欺负她一样....
长臂一展,将女娘从马背上单手抱过来,赵若薇惊叫一声,藕臂紧紧环住元策的脖颈不敢松开,等靠在宽厚的胸膛才放下来。
元策这才将弓箭递到柔软的手心,大掌隔着她的手握住弓,再提箭瞄准,一击必中。
“重弓伤手,射过这一次就罢了,不许再碰。”
男人下颌抵在女娘发髻处,稍稍低首,凑近白玉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扑在耳际,幽深的眼眸盯着它慢慢发红。
柔软的手腕抵在胸膛,娇声传入耳中,“我要下去,谁要坐你的马了?”
元策轻笑,没有握弓的手掌捏住细腰,寒眉收敛,低声嘱咐道:“等会便要深入山林猎兽,人多混杂,都是些孟浪的郎君,你乖乖待在营地,不要乱走,若想射猎,必须武卫守卫,武婢不得离身。”
这段话说得委实长,又防着女娘浮躁听不进去,声音可以放缓,温热的气息不停洒在细白的脖颈上。
男人的嗓音实在勾人,温柔起来比世间任何郎君都要诱人,赵若薇听得心底发软。
“知道了,知道了,太子哥哥说过很多遍了,我是那般蠢笨的女娘,难道记不住?”
赵若薇推搡坚硬的胸膛,欲要下马,元策紧紧盯着她,大手握在腰上,稳当的将她放下。
临走时,深谙的眼眸似有暗示般,看她良久,元策摸了摸粉嫩的脸颊,平静道:“娇娇说过的话,可还记得。”
哄人的话赵若薇说得可多了,哪里还记得元策指的是哪句,娇憨回道:“记得记得,必然不忘,太子哥哥放心。”
等圣驾浩浩荡荡进山,玄色龙形旗帜逐渐消失眼前。
一不起眼寺人低头走进赵若薇身旁,恭敬道:“女郎,何时动手?”
美眸依旧望着远离的旗帜,半晌,听她坚定道:“即刻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