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儿觉得自己似乎听错了，弯起的嘴角还来不及放下。
“……死了？”声音很轻地重复了一遍，黄莺儿宛如一尊木雕静静地立在原地，一时之间忘了动作。
“哎呦你个娃子干啥嘞！”邻居家的大婶看见自己孩子探个脑袋往外看，顿时着急，连忙把小孩拉了回去。
也没有多看门外的黄莺儿一眼，像是外面有饿狼一般，“砰”地关上了门。
独留下黄莺儿失了魂地站在原地。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的小孩说了什么，瞳孔一点点地收缩，耳鸣骤起，让黄莺儿几乎快要站不稳。
不、不……
如果爷爷死了，那她之前做的都算什么？！
她兢兢业业扮演着骆何手里最好使的刀，这些都算什么？！
那是她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黄莺儿的牙齿咯咯打着冷战，不知道是天气冷了，还是因为自己失了控的情绪。
她猛地一抬手，一道劲风顿时冲开了面前的房门。
这是贫民区里一间最最常见的破烂屋子，前后加起来不过几平米的空间，却依旧显得空空荡荡。
那些爷爷珍视的字画被随意扔在了地上，像是有人暴力闯进房间进行了搜刮。
最刺痛黄莺儿眼睛的，还是屋子中央一滩早已干涸的暗红血渍。
没有尸体，但她是最清楚不过的，这种出血量哪怕是健康的壮年男子都难逃一死，更别说自己上了年纪的爷爷。
黄莺儿再也维持不住站立，腿一软，就这样跌跪在了房门口。
她看见了房间地上有着明显啃食痕迹的树皮，几乎瞬间，就想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骆何没有给她的爷爷提供物资，在基地新规出来之后，自己的爷爷是第一批被赶出去的存在。
为了不让普通人闹事，骆何手下的异能者会杀鸡儆猴给其他人看，而自己的爷爷很不幸就成为了这个示例。
黄莺儿也没有心思去深究这到底是意外，还是骆何的刻意为之。
她只知道，基地的新规是她发布的，也是她推动这一系列事情的。
也是她，亲手送葬了爷爷的性命。
“呃……”
黄莺儿跪在地上，整个人蜷缩起来，肩膀微微发颤，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极致的悲伤与悔恨让这个少女几乎失了声，心底的恨意一点点疯长，几乎要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
“骆！何！”黄莺儿手指掐破了掌心，哪怕鲜血四溢也毫无知觉，“我会杀了你——”
“我一定会杀了你啊——！”
……
宁斯年抱着安然缓缓在基地的外圈走过，到处能够看见因为物资上交，饿死在了大街上的普通人。
时不时能够看见地上有着暗红的血渍，那些人的尸体全部被扔到了基地外，只留下一滩血痕证明着先前发生了什么。
“有水吗？一口就好、一口就好！我老婆快渴死了，求求有没有好心人……”
“好饿……咳咳……”
“宝宝？宝宝！你醒来看看妈妈、看看妈妈好不好？宝宝……”
入眼所及，满目疮痍，堪称是人间地狱也丝毫不过分。
趴在宁斯年肩头上的安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却带上了一丝惶惶，下意识抱紧了宁斯年的脖子。
这场景其实在末世当中不算少见，只是安然以前大多数都被关在储物间里，这算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末世的惨烈。
而宁斯年看着几乎陷入混乱的基地，目光凝了凝，默默抱着安然换了一个更加安静的角落。
他将一切收入眼底，脸上神情多了一丝复杂。
原本这个基地应该还能多维持几年，然而基地的新规一下来，彻底抹杀了这里的生机。
宁斯年不理解基地长这么做的意义，只是，看来他又应该离开了。
远处，太阳西沉，血红的余晖渲染大地，似乎也在宣告着一个基地的泯灭。
而基地里的人现在还不知道，更大的危险将会在夜间袭来。
“肖七，你没看错？”
虽然知道肖七的异能，但是听到对方提起数不清的丧尸朝这个方向而来，罗庆还是没有忍住，脸色难看地问了一句。
肖七像是被丧尸数量惊到了，脸色微微发白，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声音有几分发哑：“队长，我们必须赶快离开！”
而苏时清心中却突然腾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如果说丧尸群正在朝这个方向前进，那么再远一些的地方就是……
昌平基地！
“丧尸的前进方向是基地！”苏时清脸色微微一沉，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不会真的这么倒霉，在这个紧要关头撞上丧尸群了吧？！
而罗庆已经闪身去叫醒了何小言和小洛，背起了还没有醒过来的柳倾风。
“丧尸潮在靠近，我们必须连夜赶回基地！”
罗庆一句话，顿时让还有些迷糊的何小言与小洛清醒过来。
“丧尸潮？！”
能用“潮”这个来形容的，那得是多少丧尸？！
何小言和小洛顿时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
事情的严重性不言而喻，几人都没有多过的解释，悄声从这间栖身的屋子里离开，往着基地的方向全速前进。
走到地势较高处，借着今晚的月光，苏时清回头看了一眼丧尸潮来的方向。
仅仅一眼，就让她浑身寒毛倒立——
漆黑的夜色当中，无数只猩红的眼睛影影绰绰，在月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寒芒。
正如肖七所说，这丧尸的数量根本数不清。
跟在罗庆身后的脚步微微一顿，苏时清抿了抿唇，眼底划过一丝挣扎。
这种情况，她是要带上安然直接离开呢，还是在留在基地里和罗庆他们共同抵御丧尸呢？
如果骆何已经带着物资和人离开了基地，面对来势汹汹的丧尸潮，罗庆他们抵得住吗？
如果自己不走的话，万一将自己和安然置于危险中了呢？
苏时清能够知道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如果自己不留下，基地没有物资的补给，在丧尸潮中存活下来的概率不到一成。
但是，她有什么理由留下来不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