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敬川,完全不知道大唐的国母正在朝着绛州驶来。
此刻他正忙得焦头烂额,事务堆成山,几乎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有了个王绩,原以为可以松口气,结果发现这位老先生,简直是学术界的“老顽固”——完全不顾眼前“码头生活区”的规划。
老家伙终日沉迷于着书立说,日夜不分,根本不关心实际问题。
更要命的是,酒精是他的最佳“创作伙伴”。
每写几页书稿,必来一杯竹叶青,搞得书房酒气弥漫,敬川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酒气熏得迷了眼”。
而且,他不仅沉迷写书,时不时还来找敬川请教唐数的事。
搞得敬川不得不在忙碌中腾出时间应付王绩的“夺命连环问”。
也就是他大度、有耐心,要是换了别的上司,估计早就请老王回老家了。
不过王绩也不是一无是处,他的两本书,至少对绛州未来有点用。
所以敬川只能“忍气吞声”,由着他发挥。
“王先生,某得出去一趟了。”
敬川终于扛不住了,整理好《养鸭攻略》、六进豪宅的设计图以及缝纫机的设计,准备前往码头。
就在这时,王绩猛然开口,语气满是无奈:“好好的学问不做,偏去折腾‘养鸭子、盖房子’,真是糟践天赋!”
敬川听了,眉头一挑,语气淡定而不失犀利:“先生此言差矣!养鸭关乎百姓温暖过冬,盖房子更是百姓的立身之本,岂能小觑?这可不是‘市井琐事’,而是民生大计,跟教化百姓同样重要!”
王绩翻了个白眼,满脸不屑:“好了,好了,啰嗦!老头子还没蠢到不食人间烟火。等你忙完回来,咱再开始生活区的规划。”
事实上,王绩不是不想快点帮着敬川分担工作。
而是他刚来,得尽快熟悉刺史府的事宜,还得了解敬川的治政风格。
毕竟,这可不是个随便就能接手的工作。
就拿那生活区规划来说,敬川的设计理念太超前了。
别说是王绩,即便阎立本这种顶级工匠都未必能马上上手。
光是那一手素描功底和绝妙的“四分图”的绘制,就不是普通人能轻松上手的。
王绩的的学习能力还算强的。
这几日,他在着书立说的同时,已经在反复练习鹅毛笔的使用,摸索素描的技法了。
还好他底子不错,思路也清晰,这才敢放下书卷,考虑生活区的事宜。
敬川略带感激的说道:“先生费心了。”
虽说有了王绩的协助能让生活区的设计顺畅许多,但敬川明白,这项庞大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与其在书房里耗费精力,还不如出去透透气,放松放松思绪。
三月下旬的阳光格外明媚,气温也在渐渐回升。
骑着毛驴,穿行在田野间。
阳光透过刚长出新叶的树梢洒下来。
周围农田里的麦苗也悄悄长高了许多,生命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切是那么的惬意。
正在敬川沉浸在这片生机勃勃的景色中时。
突然,他的思绪被一个声音打断:“后生,留步!”
敬川心里一惊,赶紧拉住毛驴,回头看去。
只见一位老汉站在田埂上,手里提着水桶,笑得像个大花盆,冲他招手。
“老丈,是在叫某?”敬川好奇地问道。
“是你啊,终于碰上你了。”老者满脸笑意,从怀里掏出两吊铜钱,拍在敬川手上,“这是你的钱,太多了,老汉不能要。”
敬川看着手里的铜钱,顿时有点懵:等会儿,老丈,你这在是给我“打赏”?我都不认识你,这“充值”太猛了吧。
反应了半天,他这这才想起,眼前的老汉是那日他随口打听农田产量之人。
“老丈客气了,只是些散碎铜钱,给家里娃娃换些零嘴吧。”敬川将铜钱又硬塞了回去。
老汉哪里肯要,俩人来回推辞了几次,
他很是无奈,只好勉强接受:“你这后生真实诚,老汉可就不推辞了。”
敬川点点头,随口问道:“老丈,这茬庄稼长势如何?”
老汉嘿嘿一笑,眉眼间略有几分无奈:“托刺史公的福,不出意外的话,今年收成能有一百五十斤!”
敬川眯了眯眼:“刺史公?”
他好像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啊。
老汉忍不住笑出声:“刺史公让人修了几片水塘,汲水比之前方便了许多,再也不用担心干旱了。”
敬川一脸懵:“那为何老丈似乎不太开心?”
老汉一阵叹气:“一看后生就是读书人,不过问俗事。刺史公不知使了些什么仙术,居然能将汾水边上的盐碱地变成良田。”
敬川皱眉:“良田多了不是好事吗?”
老丈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唉,现在去荒地上做工,一日三十钱,管两餐,五千大工还能换个宅院。按这算,老汉这一百亩农田,算下来没去荒地做活合适。
而且荒地上有耕牛,能自动灌溉,还有很多新奇农具,干活不是一般的省力。”
敬川听了,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光想着削弱士绅对土地的把控,却忽略了这些普通庄户的难处。
均田制让他们手头有些土地,但面对开荒造田的新政,他们也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像眼前这个老汉,百亩农田,想放弃舍不得,不去荒地做工,又比不上那边的收入。
眼看着收益差距越拉越大,他也只能在这两者之间纠结。
敬川皱了皱眉:“老丈,咱这周围,像你家这样,手里有个百八十亩农田的庄户多吗?”
老丈一扬手,指了指四周的农田:“你看看,咱这附近几百顷农田,差不多都在庄户手里。每家最少二十亩,最多百亩,差不多都这样。”
敬川心里一动:“这些农田不都在乡绅手里吗?”
老丈一撇嘴,似笑非笑:“绛州城周围,有刺史公、司马、参军等官员的职田,谁敢打这些农田的主意。乡绅的田都在郊外,成块儿的庄子。”
敬川若有所思,点点头:“原来如此。那要是刺史公每季给你八十斤粮,租种你这农田,你肯租不?”
老丈一听,笑得像见了个外星人:“刺史公能看得上咱这旱田?汾水河边的荒地都开垦出几百顷了,清一色的水田。眼看着第一季的收成都比老汉这旱田强”
敬川轻笑,眼珠一转:“那要是刺史公真想租呢?每亩每季八十斤,还免税赋。”
老丈一拍大腿:“后生可别说笑了,别说八十斤,五十斤都中。
租给刺史府,既不用交赋税,还能白拿粮食,得是多大好事!
再说了,不种地了,咱还可以去荒地上做活,管饭还有工钱,没准还能换宅院,这得是多大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