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九听了仰头大笑:“哈哈哈!师太,想不到你百年修为、看似神仙一般,却仍困在俗念之中无法自拔!
我之眼中所见,但凡是歹人无不是逍遥快活、荣华富贵,但凡是好人,无不是小心谨慎、穷困潦倒。
请问,报应在何处?我手下冤魂上百,你怎知他们哪个该死,哪个不该死?要我看,这些人都该死,若不然,又怎会死在我手?”
卓清师太略微一怔,一声长长地阿弥陀佛之后道:“小施主乃是修罗转世,纵使我礼佛百年也无能为力。
既然你有此业障执念,也只好靠你自行开化才好。你身上所受内伤乃是老尼所赐,与旁人无关。”
转头对文昌虎道:“文施主,他的伤乃是我有意为之,如今我半残之体难以化解,只能有劳你为其先行医治,善哉,善哉……”
天九听了心中一动,心道这老尼善心果然胡乱抛洒,似我这般浑身血污之人救来何用?
不由无奈一笑:“师太,你之意是要我好生活着,这样一来,你那报应一说岂不成了笑话?”
文昌虎心中不解,望向卓清师太,只见她微微颔首,复又紧紧盯住天九手中剑道:“你且放下心来,有师太之言我可保你不死,且此事与小女无关,你无意间杀了我家双犬之事亦可不去计较。”
文峥竹啐了一口:“爹,何必向此种败类卑躬屈膝!”歪头睥睨望向天九骂道:“你不动手便是乌龟王八,杀啊!”见天九一脸冷漠不为所动,又骂道:“无胆的孬种!”
天九闻到缕缕清香传来,竟让他心烦意乱,顺手一推将文峥竹推向文昌虎那边:“既然二位皆不愿我轻易死去,那恭敬不如从命,便索性在此住上一段日子!”
文峥竹听了气炸双肺,回身又猛然扑来,天九出手如电,剑柄猝然点中其右脖颈,令她骤然昏死,扑通一声浑身僵直如铁般摔在地下。
除卓清师太之外,其余几人均吃了一惊,天九出手之快平生仅见,纷纷暗自寻思,若是与他对敌,不出三合便要被抹了脖子。想罢眉间冷汗滴滴,暗道师太所言不差,此人正是吃人的修罗!
天九将短剑抛还给文昌虎,大踏步走进堂屋之中。不一刻文昌虎挎着鹿皮箱带着一脸倦容进了屋内,见天九盘腿坐于藤竹椅上闭目养神,刚要上前搭脉,却听天九冷冷道:“你一夜未寐,毫无精气之神,不如先去歇上两个时辰再来不迟。省得一不留神将我医死。”
文昌虎听了冷哼一声:“好得很,那你就在此候着吧!”
转身几步跨出屋子,一尼姑急忙上前,文昌虎问道:“慧真师父有何事?”
尼姑躬身道:“我家师父有请。”
文昌虎点点头,随着慧真进了东屋。卓清师太端坐于椅,只见脸色红润、精神矍铄,只是眼底那处有些黑紫之色。
文昌虎暗道自己疗毒见了成效,不由喜道:“恭喜师太,这暗幽之毒已渐渐消散,不出半月便可祛除。”
卓清师太起身回礼,道:“文施主医术高明,令老尼这副皮囊在这世上多行走数年,当真是感激不尽。”
文昌虎连忙摆手:“师太言重了,能为神尼医治,实乃我文某人的造化。”
“文施主请坐。”卓清师太捻珠又道:“你一定也在疑惑,我因何会对天罡门下的亡命之徒另眼相待,还要尊驾救治。”
文昌虎一脸谦卑之色:“师太慈航普渡,对天下之人一以待之,岂是我等凡人可明了的?”
卓清师太手中念珠并不停顿,颔首道:“说到底,我卓清也只是一介凡人,若不然早便超然于世,似五老那般隐于世外,潜心修行去了。”
轻轻摇头又道:“这位天罡的小施主也是苦命之人,我一见他便知他所受磨难远超你我所能念及,出手杀人却只是被人操弄而身不由己,虽是由他出手,却不能独承其罪。因此与我对敌之时手下容情,也只是以神灯之力短暂封其内力罢了。”
文昌虎点点头道:“师太独具慧眼,他虽然是具杀人的行尸走肉,其后却定然隐着悲惨之事,文某人对师太之举颇为赞同!”
卓清师太眼眉含笑,道:“慧真、慧觉昨日曾问我,为何那时不一举将其杀死,而解救无辜苍生。
并非老尼畏惧这杀生之罪难以西见佛祖,而是他一生的孽障未了,颇具回头之态。轻易将他杀了,顶替他之人才恐是嗜血之魔,所造杀孽更是难以估量。”
文昌虎心中打鼓,似这种嗜血之人,又怎能在血海之中回头洗净?
卓清师太看透他心中疑虑,道:“此子天庭高阔、剑眉凤目,颇具王侯之相,却为天罡得力杀士,其中必有隐情,这其一不可杀;
我武功虽高过他,但论杀人手段远远不及他,我若显露杀意,也不能确保一击必杀,这其二不可杀;
他只杀指定之人,对旁人不自觉留有余地,可见其心中仍存善念,这其三不可杀;
我言他乃是修罗转世,只是无人为他指点迷津,令他脱于天罡之手,出家之人不可视而不见,这其四不可杀;
其五……”
叹口气又转目看向三名弟子才缓缓道:“神灯照经……可悲我峨眉派百年基业,传到我手中之后,众多弟子之中竟无一人可参透神灯照经奥义,致使神灯照经已有失传之兆。”
文昌虎心中一动,好似听出卓清师太弦外之音,却又不知究竟是何意,不由轻声道:“文某虽是不才,只觉师太所言极为深奥,不过师太禅心慧智冠绝江湖,高义凛然享誉四海,如此做法文某人双手赞同,一定将此人医治好。”
卓清师太眼中现出别样的神采:“文施主为人良善,老尼在此谢过。”
文昌虎起身回礼,见卓清师太不再言语,在慧真引领之下出了屋门。
文峥竹正在西房内横躺,鹰哥已然醒了,正靠在床边捂着屁股那处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