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尼听了又流下泪来:“正是……”
天九听了心中波动,沉了片刻才道:“那今日不便打扰,只是贵派新收的弟子文峥竹家中出了变故,有劳小师父前去通禀。”
小尼呆了呆,问道:“文师妹家中出了何事?”
天九回道:“文居士病重,要见自家女儿。”
小尼喃喃道:“既如此,云泥,你快去找慧真师父,要师妹赶紧出门。”又道:“施主乃是文师妹何人?”
天九一时语塞,终是说道:“乃是友人,白龙是也。”
另一个小尼匆匆出了,不一刻文峥竹疾跑而来,见果然是天九赶忙问道:“我爹怎么了?”
天九将她引到远处,直接了当的说道:“文居士昨夜被人杀死,你哥哥等你回去下葬。”
文峥竹见天九一脸正色,脑中轰然炸响,瞪大双眼愣在那处。
天九一旁又道:“文居士死得凄惨,这便回百草谷去吧。”转身走在前头。
文峥竹眼中饱泪,跟在天九身后问道:“我爹爹与世无争,谁会如此歹毒,要杀一个当世名医?”
天九并不回头,淡淡道:“那人应是对我而来,逼问我的下落才将他杀了。”
文峥竹听了破口大骂;“你这瘟神!昨夜不竟不在谷内,害我爹惨死!简直罪不容诛!”
天九道:“随你如何想,文居士与我有恩,此事因我而起,定然要为他讨回公道。等我寻到仇家替他报了仇,你若是还不解恨,再将我杀了不迟。”
文峥竹听了不再言语,登入马车之后终是无法忍耐,捂面嘤嘤哭泣。
天九扬鞭策马,借着月色向翠屏障赶去。
马车到山腰之时众多大块山石密布,马车颠簸难行,已无法再上,文峥竹跳下马车将罗裙撕下大半胡乱扔了,撒开双腿狂奔上山。
天九将马栓牢,取了丧葬之物紧紧跟在身后,抽剑护在文峥竹左右,唯恐那人再来偷袭。
两人穿过竹林之时朗月当空,将文昌虎那大片药田映照得如霜满地。
只是药田犹在,主人已去。
文峥竹看了更是嚎啕大哭,天九一步跨到屋前,探查并无陷阱埋伏之后放了五声鸟叫。
竹林之中窸窸窣窣,鹰哥快步奔出。见文峥竹后失声泣道:“妹妹,爹爹死得好惨!”
文峥竹站在那处红眼道:“也幸亏你昨夜不在谷内,若不然我变成了孤身一人,不如也死了算了。”
鹰哥只当她会责备其昨夜并不在谷内,经此一说心下稍宽,颤声道:“妹妹,你不怨我昨夜贪玩,令爹爹……”
文峥竹上前摸摸鹰哥头顶;“哪里的话,你即便是在又能如何?事到如今,咱们也只有好生送他最后一程,也不枉爹爹含辛茹苦将我们养大成人。”
鹰哥抹泪正色道:“妹妹,你放心,此仇不报非君子!此事交给我和九……九哥,早晚将那贼人碎尸万段。”
文峥竹听了心中不知如何滋味,爹爹或因天九而死,但她兄妹二人却并无报仇的本事,且他也曾许诺替父报仇。
现今也无法再出言伤他,只好转身一个万福,道:“我兄妹二人武功平平,家父之仇便有劳九哥。家中还有些许银两,到时你全数拿上以备不时之需。”
未等天九答话,文峥竹拉着鹰哥踉踉跄跄地走进屋子,见文昌虎静静仰卧,面上蒙着一张黄纸,心中猛然剧痛,再也支撑不住双膝跪倒,清泪夺目而出,悲愤道:“爹爹,女儿来迟了!”
天九只见文峥竹之泪便如断线珍珠颗颗掉落,在月光之下闪着清冷之光,像极了那时的青麻。
也唯有那一次,天九险些流下伤心泪水,却不知道怎的,那泪水只在眼眶之中,总也落不下来。
如今想起心中仍是自责,为何那时心如死灰,却总也无法流泪,让青麻以为他只是一具杀人的傀儡,没有一丝丝情感。
天九默默退出屋子,站在如水的夜色之下反复思量,暗道自己究竟还有几分人气?脱离天罡之后又能如何?
或许悄然隐在某处深山老林静静死去才是最佳归宿,不过那些倒在他面前的孩子又岂能瞑目?
他豁然想起青麻离去的那晚自己暗自立下的誓言,那时或许还有些孩子气,不过现今想来,那时的自己倒比今时更为果决。
十年之后的他已知晓天罡的强大和无孔不入,或许自他杀曾卫失手之后天罡已对他失去耐心。若不然怎会差人前来寻他。莫说一人剿灭天罡,便是独自苟活恐怕都难于登天。
想罢天九眼中显出茫然之色,望着西边之月喃喃道:“那人寻不到我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昨夜中了两镖暂且疗去了,顶多再过三日便又会卷土重来。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去寻他。到时我自会了结此事,而后便去西洲国走上一遭,兴许便可知晓我究竟来自何处,因何被送到天罡……”
屋内兄妹二人哭声渐渐平息,传来鹰哥不住安慰文峥竹的轻语。
月走西天,竹影东移。
天九不知不觉站了一个时辰,鹰哥起身走到身前道:“九哥,家父义舌和……可备好了?”
天九自怀中取出交于鹰哥道:“放置妥当之后,咱们便在谷中选个风水宝地,好为居士安家。可需在下给众亲友报讯?”
鹰哥听了又默默流泪:“便和我娘葬在一处便好……”
思量一会又道:“家父手中救过无数之人性命,却从不在乎这些个繁文缛节,什么亲朋好友,来了又能如何?他一向偏爱清净,明日一早便将他好生葬了也便罢了。我兄妹二人也只好心中常念,时常祭拜。”
天九点点头:“那样也好,不知你娘葬在何处?
鹰哥道:“便在东山一处坳地,你我昨夜赶回时也曾看到过”。
天九的确记得曾路经那处,那片平坦之地邻水靠山,且月照满地,一个土坟石碑孤零零立在那处,按照风水来讲算是块宝地。”
鹰哥见了那两个金件做工精良,足足有四五斤重,不由道:“有劳九哥费心,我鹰哥无以为报,唯有给您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