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病公子一脸不解,恨恨道:“师父未免太高看那厮了!我以为他只是外强中干之流,在您老人家面前使了个障眼法罢了!”
百奇老祖面有怒色,白了一眼道:“你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可练神灯照经的万中无一,且我看他的身手,在江湖之中也唯有一门才有。”
韩闻广急忙道:“难不成,师父你已看出他的来路?”
百奇老祖沉了沉才道:“原本此事不该向你们透露,不过你们师兄弟至今无法看清此人,为师当真失望!此人武功路数不循常理,且暗器飞镖的功夫还要在唐门之上,此种身法体魄也唯有天罡之中才有,且是其中强人!”
“天罡!?”
韩闻广与天病公子齐声惊呼,韩闻广道:“天罡中人如何能流落江湖,便如寻常人一般随意走动?”
百奇老祖略一沉思:“为师起初也颇为奇怪,不过近日里得到密信,天罡之中的确有个飞字号的人物在锦城不知所踪。而峨眉派便在不远处,这所谓马青便极有可能是他了。此人杀人之技远超你我,加上神灯照经在身,若是当真以命相搏,远比虎狼要凶的多了。”
天病公子从未见过师父对谁人示弱,今日却一再认定并无把握,方才要杀之而后快的气焰渐渐消了,忧心道:“如此一来,咱们便拿他毫无办法?那神灯照经近在咫尺却难以拿取,当真可恶!”
百奇老祖微微一笑:“你以为天罡便是死的?若是人人可逃,那这许多年来是如何接单,逐一杀死成千上万成名人物的?”
“师父的意思是,天罡早晚要寻到他,再将其除掉?”
天病公子走了两步又道:“师父尚且对他有所忌惮,那天罡之中焉能有人将其杀了?”
“小筑讲得对极了!天罡定然不会放过此人,单人对他自然不能手到擒来。不过天罡门下此种杀手众多,多派上几个将其围了,还怕杀他不死?”
“那神灯照经如何是好?”
“神灯照经不同于其他内功心法,当年卓清曾将此功初章交予我们五老一同研习,我五人入定之后恍如进了十八层地域一般,谁人也无法撑过半日,若是强行修习恐是要走火入魔。
因此,此功为师习不得,你等自然也习不得,要来何用?若不然卓清一死,为何江湖之中无人到峨眉争抢神灯照经?现今想起此事,卓清果然是高明!她通过我们五老昭告江湖,此功凶险无人可练,高,实在是高!”
百奇老祖神色怅然,遥望窗外斜阳缓缓又道:“沧海桑田、时过境迁!昆仑会盟恐是我等最后一次相聚,之后便交由座下弟子。
为师我思来想去,若是只你二人去恐生变数,因此已然差人去寻风鹤。到时,你们三人一同前往,定要摒弃前嫌,一切以大局为重。小筑,可知晓了?”
天病公子脸色忽红忽白,恨恨看了韩闻广一眼才道:“他……大师兄令师妹惨死,小筑实是不知师父为何还要将他留在师门!”
“彤玥之死为师也极为心痛,不过风鹤自小对她也算不薄,岂知她心中另有他人,自知愧对风鹤,这才跳崖而死,也不能怪在风鹤身上。”百奇老祖眼中泛泪,说罢颓然坐下。
天病公子自知难以说动师父,只好点头道:“既然师父说出此语,徒儿已是无话可说。”
百奇老祖若有所思,沉了半晌才说道:“昨夜我又梦到彤玥,她浑身是水向为师哭诉,说是水中冰寒。今早我已命下人裁了两件棉衣,你们两个便去登月台祭奠彤玥,将棉衣烧了过去。”
天病公子听了目中流泪,哽咽道:“谨遵师命!”
两人出门取香烛纸钱之时,天病公子疾步走在前,突地停步回首讥讽道:“师兄,你当真是师父好徒儿!今早你才提及丑鬼之事,方才师父便要将他唤回!此事仅凭师父一人如何下的决心?你定然吹了耳旁风!”
韩闻广神色一向谦和,听了此话竟粗眉一竖,一脸的凶煞之气:“傅小筑!你莫要欺人太甚!你当我不知你之前暗地里去寻彤玥,讲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天病公子冷冷一笑:“韩闻广,我敬是我师兄才暗地里去寻彤玥,你可知若是我傅小筑当真要彤玥,又岂能轮得到你!我永业山庄的名号岂是浪得虚名?”
“你……!好,好得很!傅小筑,既是如此,今日咱们便将此事说个清楚。你寻了彤玥之后,她转头便如实向我讲了。她只是碍于情面无法一口回绝,而并非朝三暮四!倒是你!整日胡思乱想,当真以为彤玥会委身与你,做梦!”
天病公子面色阴沉,吸了一口气才道:“彤玥已死,你讲什么都死无对证了!况且你和她并未定了终身,顶多是师父默许罢了!如今又如何?咱们又有何差别,岂不都是彤玥师兄?”
韩闻广怒而无语,许久才道:“你若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今日咱们一同祭奠师妹,莫要在登月台那处再起争执,令师妹九泉难安。”
“好!师兄,师弟全听你的!”天病公子一甩袖走在前。两人取了祭奠之物和棉衣,又向西北处行了五里地。
前面乃是一处山巅,尽头那处成片的白石平铺,其上极为光滑,应是多年雨水冲刷之故。
韩闻广已然数年不曾来此,此刻近了不由脚步放缓,目中流下清泪,喃喃道:“师妹,莫要怪师兄……师兄实在不敢来登月台,心中之痛无以复加,唉……”
登月台实则便是这大片白石,距山崖三丈处有一五角小亭。亭中摆着一方石桌,上面摆着瓜果点心,只是日子久了,已然风干了。
天病公子上前点了长香,将桌上腐坏之物换了,又倒上茶酒,这才蹲坐在地颤声道:“师妹,你受苦了,一个人在此定然寂寞极了!”
一阵冷风吹来,将小亭五角挂着的铜铃吹得叮咚作响。
天病公子嘴角一笑:“师兄,师妹生前最爱礼乐,这铜铃之色好似她与咱们讲话一般,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