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国看着他儿子那张苍白的脸，那瘦得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身体，那仓皇的眼神，听着他妈的一句句话，脑子里嗡嗡的。
想到的，全部都是白芷说过的话。
是沈安民说过的话。
白芷说，“你妈故意打他，虐待他，让他生病……”
“他麻木，自残……甚至自杀。”
最后是沈安民的一句话，“还好我来得及时。”
“人都没气了……”
“我但凡是晚上一步。”
他妈却还在说，小孩子偷东西也不会咋样，打两顿，吃坏几次反正也不会死。
他胸口钻心的疼，他儿子是真的差点没了。
……
陈老太还在拽着陈宝国，“你不能不管我……”
“你可是军官，你不能让人带走我。不就是拿了一点东西吗？那只是互相帮助……”
陈宝国看着他妈，伸手一点点拽下了他妈的手，“我，是个军人。”
“不能干涉司法公正。”
“妈，做错了事，就应该承担错误。”
“那不是互相帮助，那是偷东西。”
他伸手抱起了旁边的陈启明，小心将人抱了起来，“我也不能不管启明。”
“他被你害得已经很惨了。”
“他已经被你害死放过一次了。”
“我不能让他被你害死第二次。”
陈老太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陈宝国，这是一直以来对她言听计从，什么都相信的大儿子吗？
陈宝国看向了公安，“麻烦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我妈到底偷了多少人的东西。”
“赃物和赃款都到哪里去了。”
那公安也是万万没有没想到，事情闹成这样。
这会儿听到话，还是恍恍惚惚的。
“好，好？”
他也看向了邻居，“大家都统计一下，丢了什么东西，什么时候丢的。”
“我会让公安在我家统计。”
“确定后，大家找公安领……“
公安把还在嚷嚷，还在骂陈宝国是个王八蛋，是个白眼狼，是个不孝子，是个混账的陈老太带走。
小坵抓着白芷的手，眼睛亮晶晶的。
那个贺老太还在挣扎的，可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真的被公安抓走了。
所以，陈老太他们真的是坏人，真的是被抓走。
他扭头去看白芷，眼睛亮晶晶的。
白芷摸了摸他的头发，“这只是个开始，等等。等等我就会让贺老太也进去。”
小坵眼睛更加亮了，两手比画，“真的吗？”
白芷笑着点头。
贺钧看着他们俩，嘴角也翘了起来。
周围所有人都还在讨论陈家的事。
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只有几个家里曾经丢过东西的，急吼吼地回去要去找证据了，说不定就是陈老太偷走的。
万一就是陈老太偷走，到时候，陈宝国还在，肯定就能赔钱了。
不然，陈宝国走了，可就没人赔钱了。
白芷看了众人一眼，随后看向了刘巧巧和陈宝国怀里的小孩，“刘婶，你有没有认识的人，让巧巧姐换身衣服……”
陈宝国脑子还是嗡嗡。
听到白芷的话，勉强看向了刘巧巧和沈安民，分别鞠躬，“谢谢，谢谢你……”
要不是对方出手，他的儿子，早就死了。
这会陈启明身上还是湿哒哒，被他抱着，浑身都是僵硬的。
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
”我家有衣服。“
他知道对方是个妇女，不好接触。
“这位……婶，我找两身衣服，麻烦你陪着给收拾一下。”
周围立马有人道，“我这人有衣服。”
“我家有热水！”
“对对对，我家也有热水。”
陈宝国看到孩子被刘婶抱到屋里，想到什么，看向了白芷，“白，白大夫……”
“我儿子还有没有事，还要不要去医院？”
白芷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重点是孩子的身体问题。
白芷淡淡道，“你这会才想起来？沈安民晚一步，你儿子就没了。”
陈宝国脸色又是一白。
他真的忘记了。真的没有想到。
“我。”
他张口想说啥。白芷直接道，“抢救得及时，暂时没事儿，不放心去医院住两天。”
“或者明天到我那边再看看。”
溺水后是有后遗症的。
陈宝国赶紧点头，随即神色颓丧了下去，“是我眼瞎，是我不负责，是我……”
白芷瞥了他一眼，不想继续听这些话。
“不用给我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
“你应该道歉的是你儿子。”
白芷拉着小坵的手，道，“还有，你儿子好不容易才在你站出来之后，对你有了一点信任。”
“希望你不要再让他失望。”
白芷直接带着小坵，跟徐书记他们汇合，顺便喊上了沈安民，准备回去。
结果走了没两步，她就想到啥，赶紧掉头回来，“自行车，我家的自行车。”
贺钧看了一眼，“这是重要证据。”
“今天怕是没法带回去。”
其他被偷的东西，都是小件儿。
什么吃的，喝的，用的各种小东西，价值都并不大。
即便是找出来，也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
最大的件儿，最值钱东西，就是白芷的自行车。
想要给陈老太定罪，这是必然要留下当证据的。
白芷恋恋不舍地看了自己的自行车一眼，随后看了陈宝国一眼，“自行车帮我看好了，不能让车伤了。”
陈宝国看着白芷，赶紧点头。
随后犹豫着，张了张口看着白芷，想要张口说点啥。
可是到底还是在白芷离开之前，也没有张开口。
白芷没有搭理他，直接带着贺钧和小坵他们走了。
白芷能看出来对方想说什么。
很简单。
求情。
想让白芷放过他妈。
不管陈老太都做什么，那都是他亲妈。
尤其是，在所有人眼里，陈启明还活着。
陈老太已经知道错了。
闹得这么大，所有人都不可能是放过陈老太，她肯定要接受劳动改造了。
但是，他妈年纪已经那么大了，怕是根本承担不了多长时间的劳动改造。
万一……
只要白芷开开口，他妈就不用接受改造，那么长时间。
可是，白芷不想听他求情。
即便他求情，白芷也绝对不会放过陈老太。
放过陈老太，那陈启明受过的那些苦，谁来负责。
如果要这么放过她，上辈子，陈启明这个小孩的命，谁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