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民揉了揉自己的头。
这是县城，不是农村。
每天花钱买蔬菜的家庭，绝对是少数中的少数。
蔬菜一般是买了放好几天。
秋储菜，没有地窖，也是一放就是好多天。
叶菜类，如小白菜、芹菜、韭菜、甜菜叶、萝卜叶、莴苣等都含有较多的硝酸盐。
这些蔬菜一旦开始腐烂，亚硝酸盐含量就会明显增高。
腐烂越重，亚硝酸盐增高就更明显。
而他们这边有部分是“苦井”水，本身亚硝酸盐就超标。
煮的粥一般就会亚硝酸盐超标。
白粥，还是隔夜的白粥。
加上如果操作不当，腊肉也会亚硝酸盐超标。
几样加一起。导致了孩子的亚硝酸盐中毒。
沈安民观察着这两个老人，道，“你们吃了吗？”
“没吃，没吃。”老太太连连摆手。
“家里细粮少，这点大米还是家里亲戚给送的。”
“我们俩老不死的，咋会跟孩子抢着这个吃？”
白芷都忍不住叹气。
这还不如让俩大人跟着一起吃呢。
要是能跟着一起吃，这孩子估计也不会这么严重。
沈安民显然也明白了原理。
可是，家里有细粮，有肉，什么不是优先给孩子？
他只能去安排给孩子洗胃。
又交代，以后不要再给孩子吃这些东西。
老夫妻俩还是懵的，“这，这，这可都是好东西！”
沈安民道，“好东西也有保质期。”
“这次运气好，你们发现的早，我们大夫诊断的及时，医院还刚好有药。”
“下次未必有这么多幸运了。”
老两口脸色惨白。
沈安民别的也不说了，只自己去交代了后续治疗。
沈安民处理完再来找白芷。
看着白芷忍不住好奇，“你怎么看出来的？”
“看颜色。”白芷道。
“亚硝酸盐中毒潜伏期短，一般为数十分钟或1～3小时，症状以紫绀为主。”
“皮肤粘膜、口唇、指甲下最明显。”
“饭后这种时候，出现这种小蓝人，这么明显的症状。”
“猜测是亚硝酸盐中毒，很难吗？”
这时候，储藏蔬菜的方式，不是腌菜，就是泡菜干菜。
要不就是储存。
出现亚硝酸盐中毒的，还真的挺多的。
白芷道，“人怎么样了？”
“你发现得很早，应该可以纠正过来。”
亚硝酸盐是一种氧化剂，可使正常低铁血红蛋白氧化成高铁血红蛋白，失去输氧能力而使组织缺氧。
美兰能还原高铁血红蛋白，恢复正常输氧功能。
白芷发现的早，的确是让这孩子留下了一条命。
白芷点点头。
沈安民却用各种诡异眼神看着白芷。
“你到底是学的西医？还是中医？”
白芷淡淡道，“中西医结合。”
沈安民一脸无语地看着白芷。
白芷翻白眼。
“怎么了？”
“主席都说了，新时代的卫生员应该预防为主，中西医结合。”
沈安民瞬间闭嘴。
这绝对不能反驳。
这是正确指示！
这是赤脚大夫的前言。
可是，对于沈安民来说，有完全不一样的意义啊。
白芷的确有医术。
可是，白芷不是中医大夫。
她是西医大夫啊。
她刚刚言语里对西医真的很熟悉。
至于中西医结合，那就更加不靠谱了。
每一样医学想要学出名堂，都得花费大量精力。
白芷不到二十岁。
西医有这样的水平，还要在中医上有很高的造诣，这叫人怎么相信？
沈安民对白芷的诊断能力，甚至是刚刚的穿刺，都很佩服。
可，让白芷在自己老师身上试验，他还是怕啊。
白芷问，“能打电话了吗？”
“差不多了。”沈安民道歉。
白芷问，“那这边呢。”
沈安民道，“没事，你诊断明确，第一时间穿刺成功，医院刚好有美兰。”
“这边也还有其他大夫。”
“不需要我一直守着。”
白芷点点头，“那走吧。”
还是上次打电话的地方。
沈安民拿了一包红塔山给对方。
打了个招呼，人家利索的出去了，还忍不住多看了白芷两眼。
沈安民也在定盯着白芷看。
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白芷，你医术到底是跟谁学的？”
白芷道，“自学。”
沈安民无语，“医术这种东西，是能自学出来的吗？“
白芷点头，“当然是。”
“这是天赋。”
“这世上，就是有人生而知之。“
“就是有人比你聪明。”
沈安民认真道，“我不相信。”
“不相信就不相信。”白芷不想接话，只盯着电话机。
等着那电话的声音响。
白芷其实真的是自学比较多。
自己看医书，慢慢研究出来的。
沈安民忍不住又问，“你中医跟着白老爷子学的。”
“那西医呢？”
“你这个诊断学。”
“根本不是个普通赤脚大夫！”
白芷道，“我本来就不是赤脚大夫。”
“我要没有一点技术，会说给你老师看？”
沈安民无语了，“这是关键吗？”
“你那种穿刺的技术，那是需要在一个个人身上练习出来的。”
“你咋可能，就这么自己就学会了？”
“而且，你才多大啊？”
白芷更加翻白眼。
“你看你这话说的。”
“我当过兽医吗？”
“我怎么下乡还能当兽医技术员了？”
“我怎么被那些人那么认可呢？”
“承认这世上就是有我这么优秀的人人，很难吗？”
沈安民：……
白芷道，“再说，我父亲本身就是西医。”
“他是学西医出来的。”
“我爷爷也是出国留学过，我西医基础，很难想象吗？”
沈安民却已经在想另一个问题了，“所以，你的医术，其实是从做兽医的时候学会的？”
他还一边说一边点头。
“我就说，你是怎么学成这样的。”
“难怪。”
“不过人跟动物还是有区别的。”
“你真要一开始就用我老师练手吗？”
白芷不想搭理他。
沈安民就是个傻子。
沈安民问白芷，“你为啥不说话？”
“我是不是说对了？”
白芷敷衍，“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我就知道。”沈安民道，“不然你怎么会这么点大，就医术这么好。”
“一眼看出甲状腺危象，一眼看出亚硝酸盐中毒。”
白芷都几乎要翻白眼了。
好在这时候，电话终于响了。
白芷一下子站了起来。
看着电话，一时之间竟然有点不敢接。
沈安民看白芷不搭理自己。
电话又没有人接，上前接了。
他嗯嗯，啊啊应两声。
白芷原本还紧张，万一那就是爸爸打电话来的怎么办？
爸爸打电话应该很难，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万一她错过了，她估计都会后悔。
可看到沈安民的态度。
她顿时就知道，不是她爸爸。
她一下子垂下头。
“白芷，沈和平他要找你。”
白芷嗯了一声，结果电话的时候，还听到了电话那边的沈和平在说，“我的是你哥。”
沈安民嘿嘿笑了笑。
直接把电话塞给了白芷。
白芷接了的电话，问，“沈和平，我爸爸……”
“是不是接不了电话？”
“不是，白芷你别着急。”沈和平道。
“我只是想打电话，确定一下，你到这边已经在了。再联系那边。”
“白叔叔应该也很想你。”
“我怕他会失望。”
白芷应了一声。
她知道，沈和平做这事儿应该是很麻烦。
所以，只能尽量不让这事儿落空了。
白芷点头，“我在。”
沈和平也知道白芷这会情绪不对。
他笑了笑，“我这边就打电话过去。”
白芷应了一声，声线特别紧。
沈和平也不再继续耽搁。
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白芷还在等着。
神色紧张。
旁边的沈安民看她这样，赶紧拽掉了她手头上的电话。
挂上了。
“你这么抓着，那边怎么打得进来。”
白芷一愣，随即点头，“对。”
下一秒，电话又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