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哪里好意思当她面跟司夜城一起睡,她忙挣扎着,好不容易挣开司夜城的手,说,“我在陪护床上睡会儿。”
司夜城碾磨了下指腹上残留的余温,眼看她急忙睡下,方才勾唇一笑,朝徐清婉说,“那妈,我跟倾倾睡会儿……”
“行,你俩安心睡吧。”
苏倾在陪护床上睡不安稳,没一会儿就醒来了。
她醒来的时候司夜城还在睡着,她还看见徐清婉在盯着司夜城的伤口看着,悄悄抹泪。
她忙掀开被子坐起来,在徐清婉留意下,快步走到她跟前,小声喊,“阿姨。”
徐清婉快速拭了眼泪,示意苏倾走向一处,避开司夜城,说,“你说他这个病可怎么办好,我回去查了下,网上说得了脸盲症的人看脸都是马赛克,他一个好端端的人,如今突然成了这样,他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苏倾点头,“是!”不管谁,突然面临这么大的变故,心里都不会好受的,但她还是劝道:“不过,阿姨你还是别太担心了,医生说能恢复的,而且,今日我,我妈,阿姨你,周彦,暗影,司董等,来来去去这么多人,他每次随便看一眼就能分清是谁,他很聪明……”
徐清婉说,“我们几个是他这世界上最熟悉的人,他肯定能轻易区分出来,但若是换了旁人,怕是就不好分辨了,而他坐在如今这个位置上,每天要应付的人那么多……”
苏倾见她抬手拭着眼角的眼泪,轻拍了拍她后背安抚道:“阿姨,我相信凭司夜城的能力,这点小事,他肯定是能够应付的,就算退一万步讲,他若当真应付不了,到时他肯定会安排那么一个人帮他解决此事的,你就不必为这点事忧心了。”
其实,她现在不只是在安慰徐清婉,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徐清婉想了想,轻点了下头说,“也是,说到底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不过脸盲而已,而且,如你所说,他要实在应付不了,专门给他安排那么个人帮他好了,总比失忆强……”
苏倾用力点头,“是呢。”
徐清婉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苏倾看她一眼,问,“阿姨,你回去没睡了吗?”
徐清婉叹息了声说,“睡了,但睡了没多久就醒了。”
司夜城的事,她和司鸿远的事,全都压在她的心上,让她梦里都不得安宁……
苏倾见她眉宇间抹不去的忧愁,觉得,她肯定不单单是因为司夜城的事在烦恼。
或许,还有司鸿远。
毕竟,当初两人那么相爱过,虽然这二十年来两人相处的不太好,可他俩这几个月来可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整日同吃同住,难免会滋生出几分感情。
就算回不到从前,但人心到底是肉长的。
那日在心形岛屿上,她看得出来,司鸿远的眼睛都快黏到徐清婉的身上,不管她在哪里站着,他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她,而且,当时两家人一起坐着讨论婚事时,他就算跟徐清婉有不同意见,也总是以徐清婉的意见为主,妥协的很明显,而他若是跟司夜城意见不同时,他的不悦也表现的很明显,虽然只是一个眼神或一个抿唇,但这就是偏爱啊!
司鸿远对徐清婉的偏爱很明显,除了徐清婉之外,都是别人。
包括他的儿子、女儿在内。
而她也没忘记,今日,司鸿远可是还……主动跟司夜城道歉了。
她思来想去,还是跟徐清婉说了这件事,徐清婉听闻,冷冷扯唇,“他欠小夜那么多,他以为一句道歉就能磨灭掉他这些年来对小夜所做的所有事吗?”
苏倾顿时无话了。
好一会儿,她才转移话题问,“阿姨,司夜城受伤这事你通知晚晚了没有?”
徐清婉摇头,“她最近在忙着为接下来的时装周做准备,我哪儿敢打扰她啊,反正小夜现在又没什么性命之忧,就让她安心忙事业吧,不过我知会了周彦,他等会儿会来。”
没多久,周彦就来医院看望司夜城。
他拿了很多水果、礼品,营养品之类的过来,待到傍晚才走。
八点多的时候,徐清婉生怕苏倾辛苦,提议让苏倾回家好好一番,她则留下来照顾司夜城,被苏倾拒绝了,司夜城也帮着苏倾说话,两人一并催促徐清婉离开了。
徐清婉昨晚没睡觉,中午也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醒来,如今头疼欲裂的很。
她从从病房出来走了没多久,双腿似有些站不稳,身体摇晃了下,差点摔倒,幸而及时被旁边的人扶住。她缓了会儿,等勉强站稳,方才抬眼朝旁边人看去,“谢……”
刚开口,她就瞧见面前站着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司鸿远!
她顿时眼神一凌,看了眼对方扶着她的手,蓦地甩开!
她微转脚尖,和对方错开站着,“你在这儿干什么?”
司鸿远看了眼不远处的病房,又看了眼脸色苍白憔悴的徐清婉,“刚如果我不在,你就摔倒了。”
“就算摔倒了也不用你来救!”
司鸿远张嘴想说点什么,徐清婉质问,“什么时候离婚?”
司鸿远都来不及回答,又听她问,“什么时候把你这董事长的位置给小夜?”
司鸿远静默好一会儿,才说,“你又是让我跟你离婚,又是让我让位,这是准备让我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在徐清婉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时,他又说,“没你这么开条件的!”
徐清婉说,“你把我儿子害成现在这样,我根本就不可能会原谅你!而且,你别忘了,你还有一年就要死了,你趁早把集团交给小夜打理不好吗?”
司鸿远一把扼住徐清婉的手臂,面部凶恶,“你这么迫不及待跟我离婚、让司夜城继承我的位置,不就是想赶紧跟我撇清关系么,你休想!
我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投入那陈封的怀抱,让你们两个在我有生之年里双宿双飞的!在我这段有限的生命力,你只能做我的女人!做我的女人!……”
他才说到这里,就被徐清婉用力挣扎,徐清婉顺带还扇了他一巴掌,“司鸿远,你到底还想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我早就不是你的女人了,二十年前当你第一次出轨并致那江婉如怀孕的时候,我就不是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徐清婉看了眼自己手臂上清晰的五根手指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脾气好像变得暴躁了许多,俨然一副有了暴力倾向的模样。
她眼看他往后退了步,后背撞在墙上,尽管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总觉得他哪里不太对劲,但她一点都不想关心他,她连往后退了两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司鸿远的脑子里一直嗡嗡的,耳边的响声吵得他头疼的厉害。
他依稀听着徐清婉的声音,抬眼时,却见她身影已远离,而且,不管他怎么想看清楚她的身影,都看不清,她整个人变成了重影,看得他眼晕……
他拼命甩着头看了又看,最后,直接顺延着墙壁滑了下去,晕倒在地上。
待他醒来时,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他看了眼旁边的主治医生,问,“谁送我来的?”
“司董你放心,是医院的护士送你来的,司总不知情。”他知道司鸿远要强,他的病情一直都是瞒着家里人的,所以哪怕他刚晕倒在司夜城的病房附近,也未能惊动司夜城和一直守在里面的苏倾。
司鸿远淡淡嗯了声,坐起来沉默良久问,“脾气暴躁也是这个病的表现之一吗?”
主治医生怔了下,忙回复,“是,脾气暴躁,容易激动,是自制力开始丧失的表现,除此之外,还会表现在,恶心呕吐,视觉障碍,飞蝇症,记忆力减退或丧失……”
司鸿远默了会儿,旋即苦笑。
这样的话,到最后他是不是就要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在医院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夜色暗下来,他才僵硬的动了动身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在半空停顿好一会儿,发了个消息出去:如你所愿,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