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新钱库这件事给闹得。”朱高炽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的向朱瞻埈解释道:“本来之前新钱库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要在应天府试行一年,效果好就向全国推广。
但因为征倭的事情,朝廷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支援你们征倭上了,这件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不过虽然有所耽搁,但朝廷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这个新钱库的架子还是搭了起来,并且按照你之前的意思,取了个好记的名字,就叫大明钱库,还公开向南京城里的商人和勋贵吸纳存款。
靠着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些规矩,这大明钱库倒也运转的不错,由户部开出的汇票因为有朝廷背书,可以在应天府通行,而且可以用于纳税,也很是受到商人们的欢迎。
有不少大商人都在新钱库存入了大笔的银子,将银子兑换成汇票来使用。
毕竟这大明钱库是官府衙门,钱存在里面安全是得到保障的,而汇票也有朝廷的承认,可以从应天府的各级衙门兑换成钱粮,可以说一经推出就收到了欢迎,市面上流通的价值甚至还要比票面的价值更高,如今都快到一两银子当一两五钱了。
所以现在钱库其实是有钱的,年前盘库的时候统计出来共有存银一百一十三万六千七百两整,可以说完全能够支撑钱库的运转。
而钱库发出去的汇票虽然比存银略多,达到了两百万两的总额,但因为朝廷承认通兑,加上只在应天府一地通行,所以总体来说运转的还是很通畅的,这个新钱库的政策也得到了朝廷的认可。
但坏事也就坏事在这上面了!夏元吉觉得新钱库里有这么多银子,就不需要再往里存银子了!他觉得新钱库往其他地方推广,也可以采取吸纳富户存银的方式来支撑钱库的运转。”
听完朱高炽的这一番解释,朱瞻埈这才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及朱高炽和夏元吉又为什么会因为自己带回来的这一百万两银子起分歧。
说白了还是夏元吉觉得新钱库里已经有一百多万两银子了,并不需要再额外的注资进去,所以就想把这一百万两的现银用在户部财政上。
毕竟他是户部尚书,首先要考虑的还是全国的财政问题,去年征倭可是把户部很多库房的库底子都掏干净了,他这户部尚书也差点被逼得当裤子。
要知道朝廷永乐八年才北伐完,将朝廷之前积攒的一点家底差点打空,永乐九年就又去征倭,虽然没有把家底掏空,却也让户部大出血了一次。
对于夏元吉来说,肯定是要想办法把户部的库房重新填满的。
不然的话,万一有个什么天灾兵祸之类的,朝廷拿不出钱来处理可就坏了事了。
而朱高炽则着眼的是整个朝堂的政务,户部填补缺额固然重要,但解决宝钞滥发的问题也同样重要。
所以朱高炽更希望先解决货币问题,再去解决财政问题。
朱瞻埈在听完了朱高炽的话之后,很不解的问道:“户部是不认自己发的汇票还是怎么的?难道把那一百万两银子兑换成了汇票,他户部就不能拿来付账和填补窟窿了吗?”m
“还真花不出去。”朱高炽苦笑一身,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新钱库的汇票虽好,可它只通行应天府啊!户部要填的窟窿可是遍布全国的。
而且很多窟窿都是朝廷自己的,你用朝廷发的汇票去填这个窟窿,到头来汇票兑换的不还是朝廷的钱粮吗?”
听到这话,朱瞻埈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否定的说道:“爹你这就错了,他夏老抠这是又犯了抠门的毛病了!汇票说到底是要通行全国的,现在这不正是一个将新钱库的汇票推广到全国的大好机会吗?
而且只要他户部衙门认这个汇票,把汇票先发下去给底下的衙门填补财政上的窟窿,允许他们明年交税的时候用汇票冲抵,而收上来的实物则用来充实地方府库,这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可是这样的话,朝廷手里的就只是一堆汇票,不是实物的钱粮,这万一汇票贬值……”朱高炽说出了他最大的担忧,也是他无法说服夏元吉的地方。
朱瞻埈摇了摇头,随即解释道:“爹,你和夏尚书犯了一样的错误,这汇票朝廷承认,并且能够从朝廷的各个衙门口通兑,那么它的价值就是由大明朝廷的信誉做担保的。
换而言之,就是只要老百姓还相信咱们大明朝廷,这汇票朝廷也还认,那它就可以当钱来花用。
至于新钱库里的银子,只是用来保证这汇票价值的基础,是用来固定汇票这艘船的锚,而锚越大,这船也就可以造的越大!
当然,我之前就说过,不要重蹈宝钞的覆辙,不能滥发,但看这样子,伱们是没把我这话听进去啊!一百多万两的银子,你们居然发出去两百万两的汇票?
万一被挤兑了,他夏元吉用什么填这几十万两的窟窿?他户部还准备像滥发宝钞一样滥发汇票让老百姓背这个锅?”
“不至于不至于,这超发的部分是朝堂上讨论过的,也是为了支持你们征倭,才超发了这么一部分,为的是能够支付朝廷从市面上收购粮食和其他军需的账目,夏尚书也没超发,这部分是冲抵在秋粮里的。”朱高炽赶忙解释,之前朱瞻埈向他介绍新钱库的这一整套东西的时候就警告过他超发的危险,所以他还是很注意这件事的。
听到朱高炽这么说,朱瞻埈这才点了点头,随后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一百万两银子兑换成汇票,继续用啊!你们已经用过一次了,难道觉得它不好用?”
“就是太好用了,你爹我和夏尚书才不放心啊!我们担心朝廷用顺手了,还是会抑制不住的超发!你也看见了,新钱库和汇票才实行几个月的时间,就超发了八十多万!虽说有秋粮冲抵,但超发就是超发,如果继续扩大汇票的总额,万一以后朝廷有什么事继续超发,这是刹不住的!”朱高炽露出了忧心忡忡的表情,向朱瞻埈说出了他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