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想着把人暂且压制,但是非常遗憾,居于仙山上的长明宫并没有暗牢这种东西。
顾梵音扫了眼周围长相茂盛的树木,手里还拎着捆人的金丝,和宁执面对面托腮坐在玉桌边上,看上去若有所思。
沉默片刻,顾梵音脸上再次露出笑容来,撑在桌上的手一抬,那金丝便像是金蛇一般捆着白竹朝粗壮的树干上去了。
“砰——”
极其沉闷的一声,愣是把还在昏迷的人撞的往前一颤,最后硬生生醒了过来。
顾梵音起身,面上非常无辜,只道:“这只是个意外……”
“还好树没事。”宁执跟着她,垂下的目光触及到白竹阴鹜的眼神,轻嗤:“不过看来你砸的还是不够重,没有把这人脑子里的水全晃出来。”
宁执笑,手下却毫不留情,直接掐住了下颚逼迫人抬起头,白竹脸色惨白,连眼神都带着灰败。
宁执盯着那双深藏愤恨的眼睛看了一会,突然用空置的手拍了拍他的脸,力道不重,羞辱意味却极强。
白竹的眼神差点要掩饰不住,他抬起头,还没说话,血就从嘴角缓缓的流了下来。
大概是被顾梵音那一刀捅怕了,寄宿在身体里的另一个意识硬是强压着没吭声。
“哦呀,还挺能忍。”
不知到底是在说谁,顾梵音走近,动作自然的从宁执身上摸出那把匕首。
宁执皱眉,直接把匕首夺了回来,“这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的。”
“别弄脏了它。”
说完就把匕首重新挂在了腰间,那颗红色的宝石在光下闪着幽光,一如顾梵音愉悦的眼瞳。
“这东西是我送给你的吧?”顾梵音笑,把脑海里缺失的拼图再次被补全了一块。
被提问的当事人不言不语,只是垂下手摩挲着匕首,修长的手指与黑色的柄相触,竟也平白多了几分温和来。
顾梵音得到结论,并不在这个话题上追根问底,反倒是重新把目光落在白竹身上,对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故意拖长了语调:“找你过来,是有些问题希望你能配合……”
“你根本就是把我绑来的,”白竹打断,看向她的目光还带着一丝不明不白的幽怨,“你贵为天道,有什么问题是需要问我的?”
“不过……”
“很好,他不配合,”顾梵音压根没有听他继续说下去的打算,草草把流程走完之后,直接朝宁执伸了手。
“……给你。”宁执无奈,从另一个袖口摸出了一把平平无奇的小刀。
小刀锋利,随意滑动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刺骨的寒光。
白竹与之相对,脸上原本还算倔强的表情直接散了,“你想问什么?”
说完大概觉得自己太过殷勤,白竹还偏移目光为自己找补:“不过是看在我们这么些年的交情上……”
“我来。”
宁执再次一把躲过了顾梵音拿在指尖把玩的小刀,后者怕伤到他,一注意到他动作就主动递上了刀柄。
顾梵音给完才有些迟疑道:“要不要站远点?万一血溅了你一脸……”
宁执:“……”
他拿着刀柄的手顿了顿,沉默了一会,最后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不过一刀毙命的话,是不是有点太直接了?”
“那……”
宁执以寒刀擦过白竹冒着冷汗的脸,眯着眼睛谦虚到:“其实我刀工还不错。”
“说不准,人到了最后也不会死呢?”
“这样啊……”顾梵音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眼白竹,思索片刻,提出了建议:“这样看上去有点累。”
“要不要去借个炼丹炉来直接试着烧一烧呢?或者是煮一锅沸腾的热水……”
一个敢说,一个敢听,两人甚至还窝在一起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宫殿里的风声逐渐喧嚣,那把始终被人拿在手里把玩的匕首一上一下的翻动着,十分利索的直接切断了吹来的树叶。
从中切成了两段。
“不,不要!”没见过这种世面的白竹直接开口拒绝,下意识想往后退,想着最好能直接撞断树干……可刚动了一小步,身上的金丝却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直接把人捆得动弹不得。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白竹崩溃了,看着眼前狼狈为奸的两人,瞳孔震动着开始口不择言:“我不过就是抢了祈玉的一些灵草,那个仙娥的死,我也根本不是故意的……”
“……”顾梵音看着他,表情一言难尽。
“天道的化身可以直接剥离吗?”顾梵音认真的看向宁执,没去管已经碎碎念到自爆罪行的某人,心里的厌恶达到了最顶峰,曼满脸匪夷所思,“……我的眼光怎么可能差成这样?”
上辈子直接毁了修仙界的宁执:“……”
他轻咳一声,直接提起刀背砍晕喋喋不休的某人,面上极其赞同:“你的眼光自然不可能差成这样。”
“虽然不知道你忘记了多少,但是据我所知——你身上原本残留的天道是被主动炼化的。”
宁执一字一顿,说起天道时,眼里不经意的划过几分厌恶。
“主动炼化?”顾梵音眼瞳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半点没怀疑过宁执,至少这样子的话,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了。
总觉得违和的记忆,所有人对她偏爱白竹的笃定,还有……下意识要弄死那狗玩意的习惯。
顾梵音眨了眨眼,迅速找清楚了事情的关窍:“那现在寄宿在我身体里的天道其实根本代表不了我的意识?”
宁执点头,眼里的情绪极度柔和。
“啊,果然还是随便挑个日子,把这隐患解决了好。”
顾梵音笑了,还沾着血的衣摆被风轻轻吹起,落在宁执眼中,取代了所有鲜亮的色彩。
“既然这样……第一步,先让它自己出来好了。”
宁执指了指顾梵音的心口,话音还没落下,抬起的手就被人轻轻捏住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被拉的极近,顾梵音摩挲着宁执的指节,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沙哑的蛊惑:“不是哦。”
“那都是小事……第一步,当然是要为我的审美证明啊。”
顾梵音盯着宁执,半哄半强制的语调里透着几分怨气:“你知道该怎么做么?”
被捏着不放的宁执:“……”
他有些仓促垂下目光,被长发盖住的耳垂有些发烫,压了压嗓子,只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