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正子的丧事在腊月十一举办,这也是柳乐隔了这么多几天第一次看见李彩云,身形越发瘦削,脸色苍白,目光无神,连之前一头的黑发都多了不少白丝。
因为是意外死亡又死在外面,柳正子的丧事办的简单且低调,将人草草埋在山上就完事。
之后的日子,柳乐很少见到李彩云,偶尔见着也是一脸的疲惫和呆滞,慢慢的让柳乐怀疑柳正子的死对李彩云来说是不是一件好事?
当初他站在李彩云的角度,一度认为柳正子这种人死了才会大快人心,也觉得柳正子死了才会让李彩云彻底脱离这个家。
但现在李彩云的态度和模样,却让柳乐越发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太过狭隘,毕竟每个人生活的好与否,只有自己最清楚。
这天,柳乐去柳三叔家送东西,回来时恰好遇到李彩云。
“彩云,你……还好吗?”柳乐有些忐忑的问道,他从李彩云的眼神里读出并不好的意味。
李彩云似是行尸走肉一般,眼睛呆愣,眼珠子一转不转,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柳乐。
“柳正子死了,我下半辈子没了依靠,柳乐都怪你,是你诅咒了柳正子去死!是你!是你!”
“我之后成了没人要的寡妇,娘家回不去,稍微条件好些的汉子都看不上我,我之后该怎么办?你说啊,你说啊,你怎么不说话了?”
李彩云的情绪越发激动,直接用手拽住了柳乐的衣领。
柳乐愣住了,不是李彩云的动作,而是李彩云的那番话……
原来李彩云对我是带着仇恨吗?我…我真的害死了柳正子吗?我自以为的对你好,只是我的认为,并不是你的心中所想……
沈淮安在后院远远就见着柳乐正在往家里走,从前院到后院的距离已足够柳乐顺利到家。
但站在前院好一会儿都没见着柳乐人影,而这时又听见李彩云嘶哑的声音,沈淮安顿感不妙,打开院门跑了出去。
从柳家大门出去,稍微转了个弯就见着李彩云一脸凶狠的揪着柳乐衣领,而柳乐只剩下一副呆呆的样子,没了精神气。
“放开。”沈淮安命令道,声音大且愤怒,见沈淮安来了,李彩云撒了手提起篮子木然的往家里走。
“柳乐、柳乐,你怎么了?”沈淮安用手在柳乐面前晃了晃。
柳乐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多看一眼沈淮安,独自进了屋。
沈淮安见柳乐一言不发,有些担心,果不其然晚上时,柳乐发烧了。
“小乐,你怎么了?”陆青柔在床边摸了摸柳乐的额头,烫手的不行。
陆青柔摸了摸柳乐的脸,“怎么突然发烧了?小乐、小乐……”
“这……这咋办喃?是不是下午吹了凉风?”李文猜测道,柳乐今日也就出了趟门去给柳三叔家送东西。
“老三明明是让你,你非得让小乐去。”柳安怒瞪柳顺。
只有沈淮安知道缘由,“二哥,不怪三哥,应该是上午小乐贪玩,跑村口和柳星他们玩去了。”
“别说老三了,谁想让小乐生病吗?你和大哥快去找牛车到镇上请大夫。”
“隔壁村的郎中看病不行,要请就请好大夫。”李文说着,让柳安和柳平去找大夫。
柳安和柳平走后,沈淮安劝李文和陆青柔去烧茶,还得给大夫准备些茶点。
不一会儿,屋里只剩沈淮安一人。
“小乐、小乐,醒醒。”沈淮安坐在床边一直叫着柳乐。
柳乐的眼睛颤了颤,睁开了,无措的看着沈淮安。
“真的是我的错吗?”柳乐无意识的问出声,声音颤抖,语气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脆弱。
沈淮安坚定道:“不是你的错,和你没关系。”
“柳正子是他自己喝醉摔进水田,是他的问题,和你无关。”
“可是…李彩云说是我害死了柳正子……”柳乐崩溃道,他不明白他一时的好心劝告,竟然是这样子的结局。
“李彩云说的话不对,她只是想为她悲惨的结局找些借口,所以才会将一些怪在你的身上。”
“小乐,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李彩云不是小孩子,若她愿意过这样的生活,我们不该多插手知道吗?”
“无论别人给予她多大的帮助,她自个儿立不起来也是白搭。”
柳乐听着沈淮安的话,“那我以后遇到像李彩云的这样的事情,我不帮忙了吗?”
沈淮安将柳乐的发丝往后顺了顺,不然一会儿打结又得难受,“不是,你给李彩云送吃的,从山上将她找回来,给她找了歇息的地方,这些都可以,没有任何错,包括后面劝李彩云的话也是对的。”
“但小乐,人是最复杂的,你猜不透对方内心的所思所想,所以什么事都要警惕些,不要让人抓住他们所认为的把柄。”
“若你当初没有劝李彩云,这次柳正子去世,李彩云会怪和柳正子一起喝酒的人、酒肆老板、水田的私有者等等。”
“是谁不重要,李彩云总会找到借口。”
“小乐,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柳乐眼角源源不断的泪珠滑落,这一次的哭声是无声无息的。
这次或许是一个好机会,柳乐性子软,心善,见不得有身陷囹圄的人,总想着要帮一帮,但有些人帮他一把,很有可能都会将自个儿陷进去。
两人之后相对无言,柳乐一直流着眼泪,沈淮安只偶尔给人擦擦眼泪。
晚上大概九点半的样子,柳平和柳安带着大夫回来,给开了些风寒的药和安神的药。
从沈淮安与柳乐聊过后,柳乐的心情没有最开始那般抑郁,心中的愁绪倒也慢慢放空。
之后的几天柳乐一直闷闷不乐,可愁坏了家里的人,一直想发设发想让人高兴高兴。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正式进入过年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