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这一幕被背着背篓的柳平瞧的一清二楚,清楚到两人的小动作和表情,不像是普通的兄弟关系。
柳平和柳安趁着这几天天晴,准备去山上多备些柴火,在山上大老远就看着有人骑着马往这边走,柳平心里就想着估计是小乐和小安。
“小安?小乐?”
柳乐一听就知道是他大哥的声音,第一反应是将沈淮安揽在他腰间的手拍下,转身谄媚一笑,同柳平打招呼:“大哥!”
沈淮安也跟着叫人。
柳平招呼着两孩子进屋,他背着柴火先走一步,沈淮安因着马上要走,就没将月玄往马厩牵。
“乐乐,将东西放屋里去,我找大哥说几句话。”沈淮安将带回来的包袱递给柳乐,让人先回屋。
毕竟要走这么久,是该要同柳平交代一声,这么多年,柳家待他不薄。
沈淮安目送着柳乐进屋后,收回目光跟在柳平身后去了后院。
柳平刚将背篓里的柴放进柴房,就看见沈淮安跟了进来,他以为沈淮安是要来帮忙放柴,连忙道:“小安不用帮忙,当心脏了手。”
沈淮安依旧走了过去,帮着一起将所有的柴摆放整齐。
“这次回来就过年再去镇上了吧?”柳平将柴房门拉过来关着。
沈淮安脚一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也不知这次去京城何时才能回来,估计过年是赶不上了。
“大哥,我有事找你聊聊。”沈淮安叫住想要往厨房走的柳平。
柳平闻声回头,见沈淮安一脸严肃,心里一咯噔,带着沈淮安往后院的围墙外走,“我们出去谈吧。”
沈淮安和柳平走到院墙外,刚刚站定,沈淮安扑通一声跪在柳平面前。
将柳平吓了一大跳,“小安,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柳平忙着要去将沈淮安拉起来,这孩子到底要说什么事,怎么还给他跪下来了?
“大哥,你先听我说。”沈淮安躲开柳平扶他的手。
这一跪既是感谢这么多年柳家对他的照顾,也是他心仪柳乐并和柳乐私定终身的歉意。
“大哥,我生父名唤沈二,年少时是镇南大将军麾下的右都领;我娘名为万婉,是镇南大将军万百泉的独女。”沈淮安开始讲述万家的事情,本来打算这次回家就将这事儿告诉大家,但谁知京城这边又出了事情,只得在今日仓促的告诉柳平。
沈淮安跪的笔直,将万家的事情和盘托出,包括这次去京城的目的。
柳平脸上神色不断的变换,他一早就猜到沈淮安家世不一般,但没想到竟是如此显赫。
他虽然没有见识,但也是听过镇南大将军名号的人,万百泉可是他们心中的大英雄,正是因为镇南军的勇猛,才让他们能过上如此安定的生活。
“大哥,我此次去京城,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短则一个多月,长则三月,但一定会在明年三月前回来,参加科考。”沈淮安对柳平说着这几个月的安排。
柳平应了这话,“好,小安你安心去京城找万将军,家里不用担心。”
万家的事情谈妥后,沈淮安准备将他和柳乐的事情告知柳平。
沈淮安跪在地上没有动半分,先是恭恭敬敬的给柳平磕了一个头。
“大哥,我对不起你们的照顾。”沈淮安先是道歉,“我心怡于小乐,对不起辜负了你们。”
“现在的我没有功名、没有家,不能给小乐更好的生活,但我会很努力,会照顾好小乐,不会让小乐吃半点苦,希望你能同意。”
“不求大哥能立马答应,但恳求你能给我时间,等我金榜题名之时,我会风风光光的迎娶小乐。”
这一刻的沈淮安是心虚的,一向对什么事情都了如指掌的他,心里十分忐忑。
换作他是柳平,一定不会同意将弟弟嫁于这样的人,不能带来安定的生活,反而还会背负如此沉重的背景。
柳乐将东西放好,同陆青柔几人打了个招呼,就开始满院子找沈淮安,他一定要送沈淮安,可不能让人悄悄走了。
亲眼看见沈淮安和他大哥从后院的门出去了,柳乐就蹲在后院里等着,只不过左等也没来,右等也没来。
不放心的柳乐从门缝里往外瞧,柳平背对着他站着,只能看到背影,看不到表情,而沈淮安则是跪在地上的。
柳乐心里一咯噔,怎么回事?沈淮安同大哥在说些什么,怎么还跪着了?
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他只听到一句什么不让小乐吃苦?完了,沈淮安不会是告诉大哥他们的事情了吧。
柳乐心思转了一圈,等不及了,直接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几步迈开,站在沈淮安旁边,跟着一起跪了下去,忙道:“大哥,不怪小安,我…我也喜欢他的。”
“你别为难他…”柳乐的大眼睛看着他大哥,里面的话语十分明显,要怪就怪我!
柳平被这俩孩子给搞无语了,这样一来倒显得他是棒打鸳鸯的人。
“你俩起来。”柳平沉声道。
柳乐不怕他大哥,更何况身边还有沈淮安,更不担心,他对沈淮安格外有自信,一定能够保护好他。
“大哥,那你同不同意嘛。”柳乐非要问出一个答案。
“唉,欠你的。”柳平长叹一声,将俩人给拉着站起来,“你们俩没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
“你娇,脾气又大,说风就是雨,还倔,除开小安还有谁能包容你这性子?”柳平吐槽自家弟弟毫不留情。
柳乐叽里咕噜一直说,柳平和沈淮安都一句都没听清。
柳平知道柳乐是在反驳他的话,没有明明白白的说,仅仅是因为他已同意,暂时不敢得罪于他。
柳平的默许,让沈淮安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偷摸的牵了牵小手,给柳乐顺毛,让他不要同大哥反着来。
柳平眼神贼好使,俩人的小动作看的清楚,沈淮安牵了牵柳乐,朝着柳乐摇了摇头,一直嘀咕的柳乐瞬间歇菜,安静下来。
一物降一物嘛,这样看来这俩孩子的姻缘确实不错,柳平如是想道。
“其实我和你大嫂猜到了你俩互通心意之事,所以刚刚不震惊。”柳平扔下这句话,之后快步往院子里走。
沈淮安马上要离开,他得去让小柔帮着收拾收拾包袱。
柳乐和沈淮安落在后面,没了柳平的存在,刚刚只是牵手指的动作,现在已经变成十指相扣。
之前沈淮安不懂十指相扣的含义,在柳乐的科普下,极爱这种牵手方式。
“小安,你要快点回来,我会…很想很想很想你…”柳乐抬头直视着沈淮安,一字一句说的极度认真。
沈淮安移开视线,将人拥入怀中,他不敢多同柳乐对视,每对视一秒,心里的想法就会冒一寸头。
他不是没想过带着柳乐一起上京,但从宁远府县前往京城,路途实在遥远,一路上风餐露宿,他舍不得让柳乐吃苦;更何况京城的局势不明朗,各方势力在打架,万家必须低调,担心柳乐会受委屈。
几番思索,柳乐留在柳家村是最好的选择。
沈淮安一下一下的摸着柳乐的头,喃喃道:“我会很快回来,很快很快……”
既是告诉柳乐,也是在同他的心说。
俩人也没耽搁,回到堂屋时,陆青柔和李文已经将包袱收拾好了,足足给沈淮安备了五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三十多两的碎银子,生怕沈淮安没钱花。
陆青柔还想再塞几张银票,被沈淮安拦下,“够了大嫂,这已经很多了。”
“京城可比不得镇上,花钱的地方多,要不是还是多带些。”陆青柔担忧道。
柳乐拉着陆青柔的手说着,“大嫂不用担心,我将辰哥儿的信物给了小安,怀乐楼和快乐小食的分红可以随意拿取。”
听到柳乐这么说,陆青柔才放下心。
沈淮安拎着包袱同众人告别,一一唤着家里的人。
柳家的人给与了他太多太多,从未因为他姓沈而对让有其他的差别,几个哥哥嫂嫂上街都会给家里的孩子带小零嘴,而他也会有一份。
沈淮安也曾表达过他不需要,他不是小孩子,但陆青柔说:“小安怎么不是小孩子?在大嫂这儿,无论小安几岁,都是孩子。”
在村里一些嘴碎的人对他的存在提出质疑时,哥哥们会强硬回应,会给他十足的底气,让所有知道沈淮安虽然不姓柳,但依旧是柳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