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
阴沉的天空下,一片一片的残雪反『射』出发乌的白光,阵阵寒意向虚散发。
几只乌鸦缩着脖子站在不远处的几棵落叶的枯树上,耐心地盯着正在搭建宣窝棚灾民处,不时发出几声“呱呱”的叫声。
李承乾听的心烦意『乱』,恼恨地往那边看一眼。
薛仁贵看见了默默地拿起弓箭。
“嗖嗖嗖”一连三响,三只乌鸦落地。
“呱呱呱……”一阵『乱』叫,其它乌鸦振翅飞远。
李承乾身边的护卫看见薛仁贵的神『射』箭技都忍不住兴奋地叫好,薛仁贵连忙抬手按住示意大家不要出声,然后偷眼看李承乾。
李承乾看了心中有些不忍,不知怎么回事,他虽然穿越成了皇太子但脾气没有改变多少,还如他前世一样。
前世就是如此,他对那些处处拿腔作势有点小权力就要显示高人一等的人极为反感。
比如他前世领导某项目负责人,平时在公司不可一世也就算了,有一次竟然在微信朋友圈里对一个同事指手划脚,进行人生教育。
虽然那个负责人没有坏心,那个同事的业绩也确实不好,但是他还是对此极反感,直接在朋友圈回怼然后拉黑对方。
同时也怕别人憷他,特别是有人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跟他说话,所以在初穿越的时候,他极担心老鬼是有心埋在原来李承乾身边的探子,几次有意为难老鬼,但是每次看见他那肥胖脸上丑态百出时,都因为不忍心而停下来。
薛仁贵是他心中的大将,他更不想看见薛仁贵对他察颜观『色』。
“仁贵,孤王知道你胸怀大志,也知道你有大将之能,现在把你留在孤王身边实在是孤王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只能先委屈你几天。你只管照顾孤王安危即可,不用察颜观『色』。”李承乾看着薛仁贵的眼睛诚挚地道。
薛仁贵听了眼圈都红,这是以国士待他啊!
“得蒙太子殿下不弃将仁贵从草莽中简拔入东宫效力,别说给太子殿下做侍卫就是牵马坠蹬,仁贵也必以死报太子殿下的知遇之恩。”薛仁贵郑地重双膝跪下,斩钉截铁地把这一段话说完,才让李承乾把他扶起来。
李承乾把薛仁贵扶起来严肃地纠正道“孤王招你来是为国效命的,并非为孤王一人,你记下了。”
“臣记下了!”薛仁贵亦郑重道。
身边众人听的有些不解,为皇太子效命不就为国效命吗?
不过众人都知道李承乾现在心情不好不敢多问。
李承乾看着那些吃了一顿饱饭,正热火朝天地搭建窝棚的灾民就既是心酸又是恼怒,午前的那顿饱饭是李承乾搜刮了长安县和万年县的常平仓里粮食才做出来的。
李承乾派人去民部调救灾的粮食,民部竟然说没有粮了,李承乾不知到底谁给他们的胆子敢敷衍他。
直接派郝处俊去抓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李承乾正心烦意『乱』时老鬼走过来悄悄道:“太子殿下在外头站了半天了,到车里歇一歇吧。”
李承乾看一眼老鬼,便任由他扶进马车里。
李承乾刚进马不久就听见郝处俊在外面禀道:“启禀太子殿下,户部仓部郎中杜子胜带到。”
李承乾听了怒气就往上冲,仍坐在马车上没有动只是淡淡道:“辛苦你了。”郝处俊闻言退到一边。
“杜子胜谁给你的胆子敢来陷害孤王?”李承乾坐在马里冷声问道。
杜子胜被郝处俊强行带到城外,原本想等着李承乾下车后再见礼,不想李承乾连车帘都没有拉开,直接在车里问罪,心里不免有气。
敷衍的一拱手道:“太子殿下说笑了,微臣一介小吏怎敢陷害殿下?”
李承乾虽没看见他的动作,但也听出来语气中的不敬。
“那你是为什么不拨粮食给城外的灾民?”李承乾声音已比刚才高了八度。
“仓里无粮臣往哪里给太子殿下变出粮食来?”杜子胜大声道。
“给孤王掌他的嘴,问他仓里没有粮他是干什么吃的!”李承乾心里已经认定这个杜子胜绝对有意给他为难的。
薛仁贵一直站在马车旁,早看这个杜子胜不顺眼,闻言不等别人动手,伸手抓住杜子胜的领子把他提起来,另一只手对着杜子胜的脸直接左右开弓。
“啪啪啪……”
一阵响声过去,杜子胜嘴角淌血,脸上肿的跟猪头一样,薛仁贵猛地一甩手把他摔在地上,怒喝一声道:“太子殿下问你是干什么吃的?说!”
杜子胜嘴唇颤动了半天才噗一声吐出一口带着几颗牙齿的血水,然后指着马车,脸『色』狰狞地大声道:“噗趣、噗趣!”(暴君!)
李承乾听出声音不对,掀开车帘见他这副惨样,看一眼薛仁贵,便问旁边的郝处俊道:“还带了其他人来吗?”
“回太子殿下臣还带来了仓部员外郎和三位太仓令。”说着朝后面一回头道:“带过来!”
仓部员外郎是仓部郎中的副手,太仓令是司农寺下署太仓署主理长安各处仓库的人。
很快侍卫带来四个人,这四个人比杜子胜的官要小的多,也没有什么家势背景。
远远地看见薛仁贵抽杜子胜的脸,早吓得腿颤。
进前来看见李承乾慌忙行了礼,连头都不敢抬。
“这个杜子胜刚才跟孤王跟说长安城的仓库里都没有粮食是怎么回事?”李承乾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直接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长安城各仓库里确实没有多少粮食,就是长安城诸卫禁军的军粮最多最多也只够十天支用。”一个太仓令道。
“什么?”他这一句话把李承乾和他旁边的人都吓到了,李承乾记得唐德宗的时候关中收不上来税粮,军粮全靠从江南运来,一次运进来的时间延迟了,德宗皇帝差点被吓死,听说粮食运来,德宗皇帝高兴的跑到东宫与当时太子抱头痛哭,庆贺父子俩的命保住了。
若真如这个太仓令所言,十天内粮食运不到,诸卫作『乱』,那他和李世民也很难全身而退。
“为什么仓里都没有粮食?”李承乾几乎是咬着牙说问出来的。
三个太仓令一齐看向民部仓部员外郎,而那个员外郎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吭声,显然他也知道这种事情的可怕。
“说,再不说就把他立即打死。”李承乾怒声大吼道。
那员外郎吓得战战兢兢抬起头道:“求太子殿下饶命,臣说,臣说……”
“快说!”
“是是……”
在这个员外郎磕磕拌拌的叙述中李承乾算是弄清楚了情况,原来自贞观十五年大唐出兵灭了高昌,关中往西域丝稠之路开通了。
关中这几年粮食连年高产,粮食价格便宜种粮无利,关中大户都开始改粮种桑,关中产粮低少,但是关中租税一样要收。这些大户就从外地购粮,通过运河运到洛阳的含嘉仓,然后走陆路运到长安,但是自从大雪过后就再也没有从洛阳往长安送粮来。
现在整个长安城的各处粮仓都是空仓,只剩下几日的粮食。
李承乾听了也吓的目瞪口呆,半晌才缓缓道:“郝处俊、裴行俭、许敬宗你们三个带人去长安城各处粮仓实地核查仓存多少粮食。”
“臣遵旨!”三人闻郑重行礼。
“起驾进宫!”这件事必须要向李世民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