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乾旱了两个月,终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淡黄嫩绿的小草在雨水里摇晃着柔纫的身子,欢快地迎接着上天恩赐的甘『露』。
虽然有黄河的滋润河套地区并不乾旱,但是雨水依然这里的珍物,不但是小草遇见雨水欢快就连人也不例外。
在茫茫的草原上两匹骏马正在密密而明亮的雨线中奔驰,马上的骑士是两个相貌相似的党项打扮的青年汉子。
走在前面的汉子突然看见远处被白茫茫水雾笼罩着的灵州城,猛地左右摇头把被雨打湿了粘在面颊上的小辫子甩开,扬鞭指高大的灵州城兴奋地道:“哥哥前面就是灵州城。”
后面的骑士闻言也豪迈地哈哈大笑道:“是的,我们到了。”
这两个人是庆州一个极小的细封氏部落里的人,哥哥叫细封达昭弟弟叫细封达德。
两兄弟报着一举夺魁的信心,决然和附近部落的年轻人一起前来灵州城参大唐皇太子举办的武举。
可是一路上因为他们的寨子最小来人最少,总是受到一些大寨子的人排挤与欺侮。
今天一早眼看要到灵州城了不用再怕遇上狼群或歹人,两兄弟便脱离队伍独自先行。
没有走出不远天空就下起了小雨,两兄弟胸中豪情顿生放马疾驰,至此眼看着灵远处的灵州城遥遥在望,更是不惜马力一路狂奔。
两人一路来到灵州城,进城一看虽然下着小雨但是城里人流涌动十分热闹,两兄弟很少出远门进了城以后就到处询问如何参加武举。
被人指引找到在灵州城中找一个芦苇棚子,看见芦苇棚子下面放着一张小几,小几后面跪坐着一个瘦小的留着山羊胡子的汉人官员。
细封氏兄弟走到棚子下面向山羊胡子说明来意,山羊胡子便和蔼地问了他们姓名部族住止等信,记录好以后给他们每人一个写着号码的木牌,并耐心地告诉他们牌上的号码是多少等等……
两兄弟感到前所未有的被人关爱,看着这个山羊胡子官员感觉就是自己的长辈一般,发自内心的感谢他。
这样的棚子李承乾在灵州城里设了好多处专门为那在部族里不得志,零散来报名的人准备的。
这些人是以后分化党项和突厥各部的重要力量。
细封兄弟走出了芦苇棚子时雨水已经渐渐地停了,牵着马走在大街上想找一个住处,正走之间突然听身后传来一大队人马冲过来的声音。
回头一瞧见是一伙几百个身披唐军铠甲的人怒气冲冲而来,兄弟两个刚刚感受到唐人暖意,见这群唐军显然有急事要办,连忙牵着战马让到路边。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群唐军在走过他们身边时竟然二话不说就上前抢了他们马。
“你们要干什么?”细封达昭挡在弟弟身前对唐军怒问道。
“党项狗都不是好东西……”几个怒气勃发的唐军将不由分说挥拳就打……
最后他们俩被唐军打了一顿押着来到一处酒楼外,一个魁梧的唐军站在人前朝着酒楼愤怒大声道:“党项狗出来送死!”
被押在后面的细封氏兄闻言大惊,不知道唐军为什么要杀党项人?
难道大唐把我们召来就是为了把我们都杀了?
想到来时部落的老人对他的期望,想到一路见到的那些同族兴高采烈的往灵州而来……忍住流下的悲衰的泪水。
就在这个时候听见楼上传来一个轻佻的声音道:“下面的唐狗,你们的皇太子要重用大爷们,你们前来挑衅大爷,大爷们就是现在把你们都打死也是无罪哈哈哈……”
此言一出楼下的唐军都咬碎钢牙、虎目含泪,这是他们最为憋屈的一件事,这里的很多汉子都上过战场他们不怕死,敢与当时最凶悍敌人拼杀。
可是他们就是受不得被人看低一等。
这群军汉不是无缘无故地杀到这里来的。
就在今天早上他们营这一校尉手下的将士休沐,众人相约进城狂狂。
到城里后众人分散去狂,约定午时去城里一家酒楼吃饭,也学着李承乾当日宴请东宫诸将时一样大家围着桌子喝酒吃菜。
其中有一个名叫刘七的伙长领着他一个小同乡陈狗娃,两个一起在灵州城大街上走动。
陈狗娃想给他娘买个好一点的皮裘,刘七便带着陈狗娃在街上随便看。
两人走着走着天空下起了小雨,刘七便带着陈狗娃找地方避雨,想等一会儿去酒楼与众汇合。
恰巧在此时看见街边有一个草棚子两个人便躲了进去,进去一看,见棚子下面是一个卖草鞋的摊子。
摊子后面一个老婆婆正编草鞋,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站在老婆婆边上帮老婆婆理草。
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的看见棚里进来两个军汉,便眉目含笑地走出来问道:“两郎君可是要买草鞋?”
刘七家里有妻有子,看见小姑只是微微一笑道:“小娘子不须招呼,我们兄弟只是来避一避雨。”
姑娘闻言也不失望,依然含笑道:“那两位郎君就请往里头站一站。”
刘七知道他们站在外头挡住了人家的摊子影响人家做生意,闻言就拱拱手道:“多谢姑娘!”说罢便绕过草鞋摊子往里走几步。
刘七走到里面才发陈狗娃还站在摊子前面不动两眼直直盯着人家姑娘看,刘七知道陈狗娃正是思幕少艾的年纪也不管他,只是笑『吟』『吟』地看着。
那姑娘被陈狗娃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看陈狗娃年轻便娇斥道:“你这个郎君怎么站在这里不动?”
陈狗娃闻言脸上一红,梗着脖子强嘴道:“我们只是避一会雨,马上就走了为什么非要往里面去。”
那姑娘闻言没好气地道:“我让你往里走原是好意,这边离街近,风一吹雨就打到你身上了,站到里头雨就打不着你了。”
陈狗娃闻言脸上一红低下了头,心里暗道原来是人家是好意,只是一时不知该怎么圆过去,心里想道歉走进去又张不开嘴。
刘七看陈狗娃为难了半天,忍着笑道:“既是如此还不谢谢人家小娘子,站到这边来?”
陈狗娃闻言就要感谢却听见身后一阵马蹄声响,一群党项人骑着马从街边经过,当时卖草鞋的姑娘正面朝街道站着,被马上的党项人看个正着。
为首的党项人是一个野利氏大部落首领的儿子名叫野利赖伙。
野利赖伙在他们部落里当土皇旁当惯了,这回来到灵州城想着凭武力中个武举,成为大唐皇太子的护卫一步登天,试问天下他还怕什么?
突然看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就想抢回去玩乐一回。
他仗着骑术精湛在马上一猫腰,就要伸手把卖草鞋的姑娘拦腰抱起,不想眼睛一花一个壮实的小伙子就站到了他面前。
陈狗娃看见突然来一伙党项骑士要抢他眼前的小娘子,闪电般地上前双手拉住野利赖伙伸出来的胳膊使劲一掘,就把野利赖伙给拉下了战马。
“哎哟……”野利赖伙摔在地上疼的直打滚。
陈狗娃则站在棚下面一脸得意地看着,还偷偷看一眼身边的小娘子。
唐军向来看不起党项诸部,对于李承乾举办的武举在流言攻势下大多数军汉都是持反对意见的。
现在能当面收拾这个党项人一顿自然高兴。
野利赖伙身边的族兵一见野利赖伙被摔在地上都慌忙下马,一边围住草鞋摊子一边扶起野利赖伙。
野利赖伙一站起看就看见草棚子底下站着两个汉子卖草鞋母女俩个躲在摊子后头,当即忍疼咬牙道:“给我上,打死他们。”
数十个族兵闻言一拥而上,刘七两人怎么可能是他们这么多人的对手?
很快被重点攻击的陈狗娃就被打的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刘七一边拼保护陈狗娃一边大声呼喝,终于惊动在附近狂街的两个同袍来援。
但是依然是寡不敌众,好在附近灵武县衙的衙役及时赶到,制止了双方的战斗,把双方都带到灵武县衙。
刘七等人以为在大唐境内,进了官府这些党项人怎么着也占不到便宜,所以就没有提出回军营请示将军。
在去灵武县衙的路上刘七发现陈狗娃伤重死了,几个军汉见了都忍不住流下泪来。
抬头眼睛发红地看着那几个党项人,只等到了县衙请县衙明正典刑为陈狗娃报仇。
一群人来到灵武县衙,因为双方均不是普能百姓县丞单大章不敢专断,便请了县令闵公亭来审理此案。
到了此时在城里的将士们已经来十多个都在县衙大堂等着。
闵公亭是个世族出身的纯文官最怕遇上这样的事情,在后面先问了县衙役事情的经过,知道党项人是一个野利部落的首领的儿子,这首领还被朝廷封为布州刺史。
而大唐一方只是几个普通的军汉前面最大官就是一个伙长,心里的天秤立即朝着党项一方偏斜。
闵公亭正要上堂时,突然有人从外面给他送来一封信,折开一看立即有了决断。
闵公亭沉着脸来到堂上也不多问,一拍惊堂木对着大唐将士一方大声喝道:“尔等身为大唐将士不在营中好好训练,何故跑到街惹事斗殴?”
刘七闻言震惊地看着闵公亭“大人,是这些党项人当街强虏民女,我们——”
“砰!”
闵公亭不待刘七说完便一拍惊堂木,大声喝斥道:“住口!这些党项人乃是太子殿下招来灵州城参加武举的人,分明是尔等心中不愤太子殿下要重用党项人所以从中作梗,是也不是?”
闵公亭这段话说的义正词严让人一时间无可辩驳。
半晌,刘七脸『色』悲伤含着眼泪道:“某等不过是军中粗汉怎敢不愤太子殿下用人,某这个同乡袍泽才二十岁被党项暴徒当街打死,还请大人为他申冤啊!”
“哼!你们所打之人乃是布州刺史的公子,既然冒犯了他被人打死本官也无话可说。
来人呀!把这几个寻衅滋事的悍卒每人各打二十板子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