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童言童语,萧景淮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她刚刚说的娘亲爹爹!
他下意识的想逃避,可嘴巴却全然失去了控制。
“你爹爹……娘亲……是谁?”
“咦?”被问了问题的阮阮,再度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上门的客人还能不知道主人是谁?
那这人不是个小偷,八成就真是个拐子了。
阮阮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小身体缓缓滑下了椅子,一点点的向门口挪去。
“我爹爹呀……我爹爹不就是萧景言喽。至于我娘亲……”小家伙已经挪到了门口,趁着这个说话的空档,猛地迈出门槛,一边说,一边撒丫子狂奔了起来。
“我娘亲叫龙锦,她可厉害了,你敢拐我,她一定打死你!”
萧景淮木然的看着空荡荡的门口。
他倒是没有去抓小女孩的心思。
只觉得那本就空荡荡的心口,更空了。
“龙锦……龙锦……”
他缓缓起身,原本执拗留下的心思,一下消散无踪。
他一步步的朝外走去,脸上的神情,不知是悲切,还是凄怆。
直到到了端王府的门外,身后响起迫不及待的关门声后。
他唇角才扯出一抹笑,嘲讽的呢喃道:
“龙锦,好难听的名字!”
……
与此同时。
端王府的正房内。
一只未打开的荷包被随意的丢在软榻的角落。
榻上的二人相对而坐,棋盘上的黑白子落了不少,战局紧张。
啪——
黑子落下,白棋隐隐有了败势。
“看来,破绽还是不够啊!”
执着黑子的端王,眉眼舒展,全然看不出因为妻子中毒,而心焦的模样。
“既如此,那便再露一些出来便是。”
清婉的声音在他对面响起。
白嫩的指尖夹着一枚白子落下,却仍旧挽救不了颓势。
此刻的端王妃,脸色红润,显然早已没了中毒的迹象。
“嗯。”萧景言轻轻应了一声,声音低沉悦耳。手中的黑子始终未落,似在思索这步棋要落在何处。
半晌,他有了决定一般,锵然落地的同时,他也开了口。
“京都临近的州县听闻起了时疫,这时疫来的十分凶险。当地官员隐瞒不报,是以京都之内,竟然半分消息也无。”
端王妃捻起白棋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
或许是她的目光有些炙热,那男人似有所感的抬起头来。
见她神色怔怔,他绯红的唇角扯开抹安抚的笑。
“王妃,天灾人祸,不是你我能干预的!”
原本面色冷峻的端王妃,绷紧的唇角渐渐松开。
手中的白子落下的同时她也勾起了个笑来。
“我输了!”
但落子无悔!
……
萧景淮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宸王府。
他没有坐车,也没有骑马。
就这样走了一路,思绪仍旧混乱。
可一个念头,却越发的坚定了。
到了宸王府的大门口,萧景淮用力的捏了捏手指,布满血丝的眼中,偏执更重。
他不管她是谁,不管她是什么身份!
不惜代价,他也定要将她抢到身边来!
“王爷!”
梁颂似乎等候多时,见萧景淮到了门口,赶忙迎了过来。
神色有些紧张。
“怎么了?”
萧景淮心里烦闷,听到他的话,眉头皱的更紧。
“那个行刺端王妃的小丫头……死了!”
萧景淮神色有一瞬的迷茫,半晌才想起梁颂嘴里的小丫头是谁来。
那一脚他并未留有余力,会死也不奇怪。
“死就死了!找个地方埋起来就是了,敢伤害端王妃死不足惜。”
那语气,就好像不过死了个阿猫阿狗一般随意!
说完,他就跨步进了王府,再不管其他。
而梁颂得到了命令,也转身进府,显然是去命人将人埋起来去了。
二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藏在不远处包裹严实的女人。
她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满是不敢置信的惊愕。
继而眼眶一红,再看向宸王府的大门,已经满是滔天彻骨的恨意。
宸王,端王妃,她就是死,也定要拖着二人进地狱!
……
像是一场悄然临至的风暴。
开始的时候,只是波及到了普通百姓。
再然后,达官显贵也没能幸免!
这场时疫来的突然。
等到朝廷反应过来的时候,临近的州府病死的百姓已有上千。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又赶上了蝗虫灾害,庄稼被毁,今年眼看着颗粒无收。
那些个百姓,一旦染上时疫基本上都是一家子。
为了活命,倾家荡产,到最后,连基本的温饱都无法保证。
大量的百姓涌入京都,势不可挡!
皇上暴怒,拖着病体处死了那些隐瞒不报的官员。
可饶是有雷霆手段,也无法阻止时疫传播。
京都之内,人心惶惶。
各大药堂、医馆人满为患。
就在朝廷紧急制定应对之法的时候,京都龙凤堂外悄然无息的支起了粥棚来。
旁边,一个简陋的小摊内,脸戴布巾的女子,正在给一个衣衫褴褛,咳喘不止的老妇看诊。
“大娘,不用担心,你这不算重症,稍后我为你施几针,你再拿几服药,就可减轻症状!”
女子声音温柔耐心。
那老妇家里人几乎都因为这场时疫走了,如今就只剩她和小孙孙,原本她都已经报不希望,可眼下却禁不住的红了眼睛。
“哎,端王妃您真是个大好人那!”
那老妇说着,颤颤巍巍的起身就要给端王妃下跪。
“喂,听说你这里免费义诊啊,快,先给我看!”
一个粗壮的汉子突然冲过来,那老妇还没站稳,就被猛地撞翻在地。
老妇本就虚弱,这一撞险些给她撞的背过气去。
好在,被人给扶了起来。
“您没事吧?”扶人的是个少女,脸上也戴着面巾,见有人竟然敢闹他们的摊子,当即就要发怒。
然而,摊子后面的端王妃却抬了抬手。
“墨凝,无事。”
端王妃转眸,看向那个大汉,声音轻柔和缓。
“我见兄台气血旺盛,并不似有病的样子。若只是时疫的轻微症状,去药堂领几服药即可,大可不必来此看诊。”
龙凤堂内有她一早写好的应对时疫的方子。
效果很好。
但只对吃不起药的流民免费。
不过,还是有很多京都的普通百姓,和达官显贵因此主动来此购买。
“进药堂不得花钱?别他娘的当老子是傻子!赶紧着,给老子看!”
壮汉说着一屁股就坐在了那老妇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