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厢房里七上八下地等着,足过了一个多时辰,孙志远才从外头回来,沉着脸。
她关心地上前儿问:“娘腰痛好些了么?”
“还好。”孙志远淡淡地说,便脱了外套去书桌前坐了。
刘淑贤瞧他态度明显变得冷淡,咬了唇走过去说,“远哥儿,你是生我气了么?”
孙志远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是忍不住,指责她说道:“你嫁了我,就该与我家人一条心,眼下家里遇上变故,这种时候你怎么能教唆我走?”
刘淑贤一听他话里话外的怨气,就知道是婆婆他跟前数落了自己。
她顿时语塞,站在那儿不发一语,眼泪叭嗒叭嗒的流。
孙志远心烦意乱地合了书本儿,眼底闪过不忍的同时又有些矛盾,吼她说:“别哭了!”
刘淑贤几时被他大吼过,顿时惊呆,目里透出极致的委屈,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一出门儿,她那如水的眼泪便立刻收了,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挂上一抹笑,往孙仲房里去。
孙仲与孙刘氏正在炕上相对无言,事情已经发生好几天了,可阴云还笼罩在全家人头顶。
刘淑贤瞧孙仲的样子,一时半会儿是过不去这道坎儿。
她规规矩矩的上前,行了礼,坐在炕边的椅子上关心地问:“爷胸闷咳嗽的症状好些了么?”
对待这个孙媳妇,老两口是又忌惮又喜欢。
忌惮的是:姑娘是城里的,她爹曾中举人,眼下又在县衙里当文差,这份家世他家原本高攀不起。
喜爱的是:和马氏那半吊子不同,孙媳妇是真正的书香门第。
他们的儿子孙宝全是个碌碌无为的,平日里沉默寡言,又常年在镇上和别人合伙开铺子,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
这些年老两口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孙子志远身上,连带着,对孙媳妇也是看重的很。
嫁进来几个月,孙媳妇表现的很好,一来她说话有分寸,毕竟是城里人,有见识,有规矩,每个清晨都要到老两口房里问安。二来她对这个家无所图,一点儿也不像儿媳妇马氏,每回甜甜地叫爹娘,接下来一准是想要钱,让老两口瞧着就糟心。
若不是年纪小些,怕她担不住事儿,老两口都想要把持家的财权交给孙媳妇。
孙仲心里气苦,可听了孙媳妇暖心的问候,也还是挤出笑容,温声说:“略好转了些,估摸着再吃两副药就大好了。”
“可我今儿一大早听着爷的咳嗽声比昨儿个还严重呢,我心里急,想着我爹正巧认识县里一位专治胸闷症的大夫,想亲请了他来看诊,可我问了娘……”她微微一停顿,目光有些黯然,随即却又强笑了笑说:“……去不成也没事,我给我爹送信,叫我爹差人送他来,只是如此一来却要多耽搁两天。”
孙刘氏一听这话就不对,追问她:“好孩子,你是真有孝心,你前头说和你娘说了,你娘却又说什么了?”
刘淑娴抿了抿唇说:“娘怕药吃的太多,爷的身子遭不住,说爷年纪大了,慢慢将养着就好,爹和远哥儿那儿不叫去说,怕他念书分了心。”
孙刘氏一听,当即气得脸色铁青,马氏这是想活活的拖死老头子,等老头子一死,她这个掌家的好能理所当然当家作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