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和庄文说着话儿,庄容便拉着简哥儿上门外,低声说:“我奶手里没了钱儿,这回只能卖耕地了,可她必定不愿意,可以肯定她还得上家来闹腾……”
顿了顿,交代说:“你和桃红婶儿先上隔壁皮工坊,若听到咱家院子里有动静,就立刻去请里正来。”
白行简点点头,“你自己多小心。”
说完便转身出门去了。
庄容回到堂屋,听着张氏问:“阿文,你可要去看看?”
“不去了。”庄文摇摇头,“毕竟是爹娘的家事,我不好插手。”
“也是,这档口你就别去蹚浑水了。”
庄文的态度张氏也不意外,庄王氏种种做派,让母子俩生分的几乎没了感情。
她起了身,眉宇间隐隐有忧色,“就怕你娘闹着闹着又上你家来,这样,我再上那头去瞧瞧,有情况再和你说。”
说完拉着巧珍又出了门。
另一边,老庄家院子里被村民围得水泄不通,庄王氏躺在地上指着庄显贵骂骂咧咧,庄健则死死抓着他爹。
围观群众也有劝架的,更多的却是看热闹的。
有几个妇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挑事说:“老庄叔,你打起老婶子来可真能下死手,就是不念在老婶子多年操持家事的份上,也得看在阿健哥的份上手下留情啊。”
“不不不,话也不能这么说,老庄叔可是一家之主,一家之主就得说一不二,搁在我家,我娘要敢像老婶子一样说话儿,早被我爹揍回娘家了,还能等到今天?”
庄王氏听了这些话儿,喉咙里更是抽搐的厉害,叫骂的也更响亮了,“他就是个王八蛋!还一家之主,我呸!”
庄显贵顿时又要冲上来打庄王氏,被庄健死死拉住,他赤红着眼睛大叫,“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臭娘们儿!今个你别活了,谁都别活了!”
庄王氏没了钱儿,心里本就存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眼下众目睽睽的挨打受骂,老脸早就丢光了,干脆豁出去,“噌”地从地上起身,叫嚣道:“我老婆子嫁来他庄家四十多年,伺候了他四十多年,生儿育女,把几个孩子拉扯大,到如今却连个畜生都不如!庄显贵,你不叫我快活,我也不叫你快活!你不是叫我死吗?我这就去死,叫大叫都瞧瞧,你是怎么把媳妇逼死的!”
说着,旋风般冲进堂屋,把大门从里头坎住。
围观群众一下子沸腾起来,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真要去上吊?”
“阿健,还不快进屋去看看你娘!”
“哎哟,老庄头,你瞧瞧你家这叫什么事儿,好了好了消消火,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总这么闹着也不是回事儿,快去劝劝你媳妇儿,说几句好话儿,可别真叫她想不开了。”
庄健也顾不得再拦庄显贵,松了手就往堂屋跑,砰砰砰敲门,里头不开,他干脆起了姿势,打算一脚把堂屋门给踹开。
正在这时,堂屋门却打开了,庄王氏穿着一身纯白的寿服跨出门槛。
看客们都是一愣,不敢置信地发问:“阿健娘,你这是干什么?”
“好好的穿什么寿衣,多不吉利,快换了!”
“哎哟,多大点事儿!何至于想不开呐!”
庄王氏冷笑一声,徐徐从里走出来,“我这条命就是贱命,不配死在家里,要死我就死到祖坟上去,顺便问问老祖宗,我做错了什么?今个我老头子当众这样糟践我,就是不想叫我活了,既然这样,我就上祖坟里吊死,一了百了,是非对错,自有下头祖宗们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