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容知道,这件事在他心里是个疮疤,否则他也不会在她和她爹一面前一句都未提起过。
语调就软了软,“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提起这些,可这次的事儿,实在让人心中忐忑,若王志调查起你就不妙了。
此人十分精明,绝不是个好糊弄的,他的背景我也打听到了,刑部侍郎,刑部副长官,正三品大员,手里不知经办了多少案子,此人善于抽丝剥茧,咱们须得提前有所准备才是。”
白行简眼睫垂下,掩住了眼中一闪而逝的情绪,“无妨,这件事迟早要给你和爹知道,只是……我一直没想好怎么告诉你们。”
每回想一次,心中便刺痛一次。
说到这儿,他笑了笑:“其实我早先只有梦里的零碎片段,却记不清逃亡前后具体的细节,也是月前才全部记起的,还要多亏你隔些日子送来那些凝练过的泉水,逃亡时的细节都想起来了。”
回想起噩梦般的那一天,他眸色沉下来,像夜色中的深海,幽冷一片。
“我娘是为了救我,为了保护全家而死的。”
那天,风和日丽,娘带着他去到京城南边的碧苏湖泛舟游玩,直到太阳落山,母子两个才返家。
远远的就看到家门外围着一群铁骑。
那支铁骑叫做金吾卫,是皇帝亲兵。
光禄勋大人率领着这些大内禁军,严阵以待的守在王府门外。
王府亲兵护送母子俩的马车刚拐进巷道,这些大内禁军立刻迅捷有素的包围了他们一家。
他们个个脸上面无表情,让人后背一凉,铺天盖地的杀意涌来。
那一刻的气氛压抑而又沉闷。
年幼的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母亲脸色一变,把自己交给王府亲兵护卫统领,走下马车大声质问:“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包围本妃的马车,你们这是得了谁的命令,竟然在王府门口撒野!”
“末将受皇命前来,固山王爷在北边拥兵自重,早有谋逆之心,昨日皇上收到密报,他与北戎军队勾结,证据确凿!现已勒令他班师回朝羁押受审,若是他不肯,你们母子……”
“你休要胡说!英章绝不会背叛国家和外敌勾结!”
固山王爷,固守江山。
这是先帝给的封号,足以说明白英章对大宋的卓越贡献。
“证据确凿,容不得你在这里狡辩,来呀,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这话落下,所有王府的亲兵,全都拔出刀剑,迎上前和禁卫军对峙。
这些王府家将全都是跟在白英章身边多年的亲兵,对王府忠贞不二。
可与皇帝的军队对峙,那就是天大的谋逆,是造反。
王妃当即就呵斥亲兵们,“你们退下,我是当今皇帝的姑母,我要亲自进宫面见皇帝,我倒要问问他,是谁呈上的密信,如此重罪,皇帝竟然仅凭一纸密信就给我家王爷定罪,到底是谁蛊惑了皇帝!”
王妃下令,不得不听,亲兵统领命手下的侍卫队收回武器。
可就在这些将士收下武器时,禁卫军统领却一声令下,那些整装待发的铁骑们,居然不留情面的大肆屠戮将刀剑收入刀鞘里的王府亲兵,犹如砍瓜切菜一般。
王妃眼睁睁看着这些往日鲜活的面孔,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政治嗅觉敏锐的她,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她不肯坐以待毙,更不愿牺牲家将的性命,一咬牙,跳上了马车。
“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