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自由之地，玉九华府，月华难产
贞帝四年三月初五。
自由之地。
“哑巴，动作快点，夫人要是有点意外，我抽死你！”一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冲着清瘦的哑巴喊，上来就是一脚，哑巴被踢了一个跟斗，赶紧爬起来，动作利索地把热水一盆盆地倒在水桶里，又继续烧水，他满头的汗，是热的也是紧张的。
一边烧火，他一边擦眼泪，趁着汉子离开的时机，双手合十朝天，嘴唇翕动，在灶膛旁边的空地上冲天“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磕得脑门顿时肿起一个大青包。
这个院子在自由之地并不显眼，自由之地虽然不是一国，面积却不小，枭雄们在此自由生存，靠着自己本事圈地造房或者夺取他人宅子。围墙很新，三人多高，是砖头和泥巴混合的墙，上头插种着一丛丛吓人的仙人掌，门口是两间高大的门房，一座五米多深的门楼，这种司空见惯的门楼上，有一块牌匾，却显示着主人的不凡，“九华府”！字是颜体，笔力苍劲雄浑，遒劲有力！
可是这个不显眼的院子却在这一年里成了最耀眼的存在。整个自由之地也显示出一片的勃勃生机和空前的团结来。
院子里有两个不凡的主人，没有几个人见过女主人，男主人武功很高，把整个院子和女主人护的滴水不漏，而且男主人不知道用的啥武器，居然把靠海的那座山峰给轰开了，谁也没有想到那山居然是一座金山！
金子啊！
整个自由之地的劫匪们看着金灿灿的黄金从山里开采，冶炼，多少次都想分一杯羹，可也不知道这户人家是什么来路，居然手里有一种极为可怕的武器，还没有近身，伸手就在你身上戳个血窟窿。
所以，所以，打不过，就投降了！
整个自由之地的山匪海贼甚至土着，都成了九华府的雇工，有开矿的矿工，有冶炼的操作工，也有担任开荒种地的农工，甚至九华府还设置了一个海务部，最近招收船工。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男主人玉九爷却忽然什么事都交给副手张青，什么也不管了。
大家一片惊讶，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玉九爷的夫人要生了。
此时院子里一片亮堂，前后三进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夫人的房子里稳婆和丫鬟出出进进，哑巴和几个小厮不间断地烧水。
门口站着高大的男人，脸上阴沉的几乎滴出水来，他双拳握得紧紧的，整个手背都毫无血色。
夫人三天前就发动了，疼的撕心裂肺，只是到如今都还没有生出来。她一声声的压抑的痛呼，生生地撕开了玉九爷的心，任那血流满地，他眼珠子都是红的，每个经过他身旁的丫鬟小厮都胆战心惊，被他毁天灭地的气势吓的魂不附体，脚步轻了再轻！
就连凶神恶煞的管家大疤瘌都冲天不停地双手合十：“老天爷，求求你，叫夫人快快地顺利生产吧，小的还没有活够啊！”
女人在里面痛了三天，男人在门口站了三天，不吃不喝不休不眠！
在下午又一波稳婆进房时，偷偷地瞧了一眼玉九爷，看见那人眼珠子通红，眼角泪珠子“啪嗒啪嗒”落下，稳婆见惯生死的也在心里叹息：唉，痴情的男人啊，夫人如果挺不过去，只怕这男人也要去了……
正房卧室里，丫鬟春暖把夫人汗水打湿的头发一缕缕地抚到头顶，看着她脸色苍白，呜咽着说：“夫人，您再使使劲！”
床上的女子，已经被疼痛折磨的无法反应，她死死地咬住嘴唇，血丝顺着嘴角往下流着，她的一只手死死地抓住床单，手指发白。
旁边两个中年妇女，粗壮一点的那个大着嗓门焦急地说：“这都疼了三天了，怎么还不出来？！”
细巧一点的妇女不断地说：“夫人，你使劲，我当时生三个小子的时候，每次都是这么痛，只要不怕死，就和鸡下蛋一样，疼一次以后再生就不疼了……”
这都疼了两天两夜了，宫口始终只开到两指，唉！希望今天能顺利地生产出来吧，否则只怕是一尸两命啊……不，还有他们这几家人！
亥时初，女人的宫口已经开了四指，羊水更多地流出来，但是孩子还是生产不出来。
忽然稳婆一声惊呼：“不好了，孩子腿出来了……”
腿出来了！
就连那两个中年妇女也脸色发白了，生产先出腿，这是胎位不正，难产啊！
夫人已经疼得几乎虚脱，整个人似乎浸在水里一般，血，也在那时候拼命地流出来!
稳婆跌跌撞撞地走出门，门口的男人几乎都不会反应了，只转了眼珠子看着她：“夫……夫人，生……了？没有？”
稳婆脸色灰白一片：“玉九爷……夫人，夫人难产……”
男人一个趔趄几乎摔在地上，低吼一声：“你说什么？”
稳婆虚脱地说：“夫人，只怕不行了！”
男人再也不顾的什么了，掀开帘子就往里冲！大疤瘌拉住他：“老爷，老爷，不可呀！”
男人哪里容许大疤瘌拉住他，一个用力，把大疤瘌推了个嘴啃地：“走开！”
大步地走进去！
稳婆大惊：“老爷，使不得，女人生产，最是污秽，男人沾血不吉祥，以后运气都会被冲走……”
再一次稳婆劝说他时，他面露杀机地说：“华儿若有三长两短，叫你全家陪葬！”
稳婆吓的再也不敢说话，见过疼女人的，没有见过疼成这样的。
几个女人一再地赶他出去，玉九爷哪里听得进去，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床前，看见汗水浸泡的月华，再看到她面色如金，气息奄奄的样子，泪水瞬间就如脱线的珠子滚下来，握住月华的手：“华儿，你一定要坚持住，你若不在，我必追随你而去。”
月华一会子都没有说话，半天睫毛颤动，趁着不疼的当儿，喘着气，声若游丝：“九……若今日能闯过鬼门关，以后，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若闯不过去，你……你要好好活下去！忘……忘……”
玉九爷抓住她的手，吼道：“不许！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不许，不许……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你不活我也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