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真的完蛋了，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撑不到一个时辰，搞不好半个时辰都有问题。”
这一回，屋子里的人们没有服从百里连城的命令退走。
就连向来把他的命令奉若圣旨的天一都没有听话出去，反而像脚底生根一样，站在了原地。
虚无紧绷着小脸儿，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果然还是被看不见的透明屏障挡住。
“百里连城，你是真的想死啊？至少让我把把脉，或许还有救治的希望呢？更何况百里悠还是六级圣者呢。”
这话，连虚无自己都不相信。
他根本连百里连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都不知道，更别提救治。
可是，先靠近他才有希望做别的，不是吗？
百里悠接到虚无递来的眼色，也立即附和：“对啊，好歹我也是六级圣者，让我看看说不定一颗丹药就解决了。”
百里连城刚才神志不清的时候他们都糊弄不过去，更何况是被经脉疼痛刺激清醒了的现在？
他压根就不理会他们，一声不吭地忍受着身体里极端的火热难受，还有经脉皮肤逐渐膨胀的痛楚。
“夕，若你回来，看不见我，那该如何是好？”
“小叮！快点，再快点，我好像听到连城的声音了！”
此时，还飞在高空中，拼命往这儿赶的沐七夕，忽地大吼：“倒计时只有一个半小时了，我却连兰界国的地界都没飞到，小叮，给点儿力啊！”
“叮！主人，我已经说过了，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抽取更多的能量，否则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小叮的声音又恢复到了她刚穿越过来时的机械平直，完全没有起伏，没有情绪，只是机械告知。
然，沐七夕却是知道，这才是小叮最紧张的状态。
和人类一样，紧张得声音太过紧绷，只能用没有起伏没有情绪的状态来掩饰。
“可是赶不到了啊，你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么？小叮，好小叮，乖小叮，求求你好不好？”
一边尽力地飞着，沐七夕不停地恳求着小叮。
奈何，不管她怎么说怎么求，即使是生气威胁，小叮都无动于衷。
“叮！主人，我能感应到你的心情，你觉得系统占了上风，限制了你的自由，并且不近人情。”
“可实际上，每个人每个阶段的能力都是有限的，换成其他和你同等实力的人，绝对达不到你这样的飞行速度。”
“其实系统就像现代的交通工具啊，你再怎么心急，它还是只有那样的速度，无法以你的意志为转移。”
听它说得委屈，沐七夕叹口气：“道理我明白，可是……唉，算了。”
现在的她，实在没有心情解释那么多，颓丧得连话也不想说了。
心，紧缩到了极致，只能另寻途径放松。
“赶不及，也无妨，如果连城不在了，我再赶去奈何桥找他就是，上天入地，任何力量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夕，对不起。”
沐七夕的决心，百里连城没有听到。
此刻的他，肌肉皮肤膨胀，经脉寸寸剧痛，体表已经开始渗血，随时可能自爆。
“百里连城，你想想沐七夕啊，她或许就快回来了，你再坚持坚持啊。”
到了这最后时刻，天一和百里英旬却反而不急了，定定地立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要目送他这最后一程似的，一眨不眨。
百里悠、木易和张老黑等人，也都尽皆沉默，悲痛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只有虚无还在上蹿下跳地喊着：“你想想，你都答应过沐七夕什么？你堂堂男子汉，不可以说话不算数啊！”
“夕……”
只可惜，虚无现在喊什么都没用了。
现在的百里连城，已经听不见虚无的声音了。
热气在体内乱窜，连带着元力也开始紊乱，师父的封印和毒素封印都开始不稳定，让他短暂清醒的神志又开始迷离。
满心满眼，只看得到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在这样的最后时刻，有她伴在身边，真好。
“叮！感应到百里连城身体情况恶化，重新计算倒计时。”
还飞在高空中的沐七夕，听到小叮的这句播报，吓得差点稳不住平衡，从高空掉落下去。
“怎么会忽然恶化了？怎么回事？”
焦急地自问着，沐七夕一眨不眨地盯着虚拟屏幕。
两手不自觉地紧握在胸前，形成祈祷的姿势：“各位神仙各位鬼怪各位祖宗，请你们一定要保佑连城，保佑他度过这次劫难，我以后一定多多给你们上香。”
“叮！倒计时二十分零四秒。”
也许是神仙鬼怪连同祖宗都太忙了，没空理会沐七夕；
又或者是他们都嫌弃沐七夕这个临时抱佛脚的太没诚意，不想理会她。
总之，她的祈祷完全没有作用。
小叮重新计算出来的倒计时，用粗体红色大字标识，一下子就缩短了半个多小时。
“天呐！我的速度不能提高，而他的情况还忽然恶化，倒计时缩短，这是，天要亡我吗！”
沐七夕已经顾不得会不会引起地面上的人的注意，直接大喊出声：“连城！你一定要等啊！我已经进入兰界国地界了！”
用力抹掉眼眶中忍不住飙飞的眼泪，沐七夕不再乱喊乱叫，抿紧了嘴巴，视线死死地盯在前方。
不是在看路，而是在盯着虚拟屏幕上的倒计时。
“叮！倒计时十五分。”
“叮！倒计时十分。”
“叮！倒计时五分。”
虚拟屏幕上的倒计时用粗体红色大字标识，精确到秒，无比显眼，无比鲜艳，就像是心脏的跳动，每一下都牵动神经。
沐七夕死死地盯着，牙齿越咬越紧，即使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也没有松开。
“叮！倒计时一分……三十秒……二十秒……十秒……”
事实，就是如此残酷，不管你有多么悲伤多么疼痛，又是怎样的不甘愿，都不会以你的意志为转移。
轰——
远处京城外的鸩王府，传出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沐七夕，终究还是没有赶上。终究，还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