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若回到摄政王府的时候,纪歌和秋棠正在祭奠死去的秋伊人。
十几岁的少女,原本是世家大族的嫡女,因为战乱而流落到乐坊成为歌姬,最终,遇见了少年天子,芳心暗许,一见倾心,从此佳人难再得。
秋伊人为了纪明川,放弃了自己本来可以恢复的身份,断绝过往的尊贵幸福,甚至拒绝了当年周游到殷国的程落凰的倾慕,一心一意跳到皇宫的火炉里,最终,却换来“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的结局。
如今,纪明川病逝,不知道九泉之下的秋伊人,会不会感到一丝的悲哀和释然。
秋棠一身素衣,默默地站在纪歌身旁,眼底湿润,透着面前的少女,似乎看见那幼时遇见的,一身白衣倾城色的女子。
秋姐姐,纪明川已经死了,你到死都心心念念着的人,终于能够再见面,但是自己还是要苟活在这世上,永远的保护着两位殿下,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
殿下如今是快乐的吗?
她不敢去问,怕得到的答案让自己对不起秋伊人的嘱托。
慕若远远地望着纪歌,她矗立在摄政王府外围的湖岸上,清澈见底的湖水倒映着雪白的肌肤,漆黑的长发散落在衣襟上,一双耀似星辰的眼眸,凝视着远方快要接近暮色的天空,那么近,又那么远。
白衣如雪,映衬在水面,清风拂过,早春的落花一瓣一瓣的凋落在她的乌发上,衣襟,花影,墨眸。
“公主殿下,”慕若快步走上去,一把揽过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本王已经昭告天下,陛下是太上皇帝,丧期已经结束,五日后,便是你我的大婚之日。”
他说着,把头埋到她的发丝间,有些贪婪的呼吸着属于纪歌清冽的的气息,抱着她越发紧,生怕她会忽然跑掉。
纪歌不语,沉寂的点了点头,一双眼眸有些失神,双臂轻轻的环住他的双肩。
慕若心中一暖,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来,松开手掌,平静的递给她说道:“程冀寒的信,本王想你可能拒绝程西爵,但是不会拒绝程冀寒。”
“只是公主殿下,您是臣的,谁都抢不走。”
“嗯?”纪歌接过信封,跃入眼帘的是“程冀寒”三个飘逸潇洒的字。
手指颤抖的打开信封,轻展信纸:
“纪哲:
本王已经知道你是女子,雪暖为你伤透了心,谁能够想到,如此惊艳决然的一个人,竟然是一名女子。
回到漠北的三个月里,似乎在不经意间就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事到如今,间隔千山万水,我们已经注定错过。
从那日在云州,本王眼睁睁看着你随王朗进去之后,本王已经明白,你我之间再也没有了任何可能。
你说,我们会是很好的兄弟,本王已经心满意足,只是有点惋惜,为什么不能早一点遇见你。
漠北很冷,冷到那仙人醉喝起来都彻骨的寒。直到年后我回到了洛都,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洛国,回到殷国,而皇兄,却被留在了原地。
如今在宫中,越发念起旧来,洛国的一切都有你的影子,皇兄每日批阅着奏折到五更天,却没有提起一句你的名字。
子律传了消息回来,说他已经找到了宁王,两人再逛一些日子就会回去,把司老将军气得够呛,还派了一队人去找他,司老夫人也很想念你。
晟宁每天吵着要他的纪哥哥,如今一想,他看见你第一眼就叫你娘亲,还真是第一个发现你身份的人。
慕若和你的亲事就要临近了,等到本王的信到你的手中之后,可能你已经嫁给他了吧。
他已经将解除蛊术的方式告诉了皇兄和本王,为此,本王要回漠北的蛮戎之地,替侄子找解药去了,期间,或许能路过长殷,去讨你一杯喜酒也说不定。
这里的一切都好,却偏偏没有了你的存在。
一切安好,勿念。
程冀寒亲笔”
纪歌轻轻地抚摸着干净的信笺,仿佛透过这些飘逸的字体,看到那雪中一袭黑衣的男子,身影渐渐稀薄,隐入字里行间。
信封很明显的已经被慕若拆开过,他大概是看了内容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话语,才放心让自己看到的。
纪歌收起信笺,忽然想起什么的问慕若道:“慕若,之前洛国的宁王程落凰亲自来殷国找夏钦,后来你才假扮夏钦去的洛国,那程落凰去哪了?”
慕若一愣,似乎没有想到纪歌会问他这个问题,想了想回道:“程落凰早就离开了长殷,但是一直在殷国境内逗留,走街串巷,之前负责监视他的人来报过,说他没有回洛国。”
“程落凰的弟子司子律是我的堂兄,如今和程落凰在一起,慕若,我们成亲,得不到父皇和母妃的祝福,你不会让我连一位娘家人都见不到吧?”
“司子律?”慕若在脑海中搜寻一番,想起来之前他替纪歌隐瞒女子身份的时候,遇见的那名男子,犹豫道,“是本王忽略了此事,本王会派人在长殷附近找到宁王和司子律,邀请他们来参加婚宴。”
“宁王素来引人注意,很快就能找到他的。”
“谢谢你,慕若。”纪歌浅浅的笑了一下,也能让慕若心头一动。
慕若说的没错,很快,程落凰和司子律就被找到,请到了长殷皇宫,两人见过纪歌之后,虽然唏嘘惊讶于她的身份,但是也无可奈何的尊重她要嫁给慕若的决定。
如此,本就是隐世家族的司家扯上纪歌长公主的身份,真的成了皇亲贵胄。
慕若暗中监视着程落凰的一举一动,只是他终日过于疲懒,除了去乐坊,便是教司子律练剑,似乎对伤了自己四侄子心的纪歌没有任何兴趣五日的时间过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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