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在干嘛?”嘴里嚼着糖块,郑小月声音有些含含糊糊,听起来有些嗲。
刘天明很聪明,笑着问:“怎么这个时候想起给我打电话?怎么,要一起吃午饭吗?”
郑小月“格格格格”笑了起来,然后说:“我今天不怎么饿,不想吃饭。”
刘天明问:“那你想吃什么?”
郑小月想了想,认真地说:“我记得医院对面,就是路口拐角那里,有一家卖调糕藕粉的,我们中午去那里吃吧?”
“调糕藕粉?”
刘天明微微觉得意外:“那东西太甜了,我可吃不下去。怎么,你喜欢?”
(注:调糕藕粉,米糕加上藕粉,昆明的一种特色小吃,比较甜腻。)
郑小月在这边点了点头:“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忽然想吃甜的东西。今天上午我还在医院小卖部买了一袋金丝猴奶糖。”
糖?
怎么又是糖?
刘天明皱起眉头。
他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非常关键的问题,可是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中午我有事情,来不了。”
眼看着就快要到与宋嘉豪约定的时间,刘天明加快了语速:“这样吧!你先吃饭,有什么事情咱们晚上再说,好吗?”
郑小月显然不太满意这样的回答,嘟着嘴说:“又是晚上。感觉你比国家主席还要忙。好吧!就暂且放你一马。不过,晚上我怕黑,一个人不敢睡觉,怎么办?”
这明显是在挑逗。
郑小月已经完成了从少女到女人的转化过程,她知道自己现在需要些什么。
“好吧!我下班过去找你。”
听到刘天明这样答复,郑小月才满意地说了结束语,然后挂断电话。
李洁馨坐在护士站的另一边,眼角有一块不太明显的淤青,用厚厚的粉底盖住。
她不时抬起头,朝郑小月这边胆怯地张望着。
郑小月根本不想理她,若无其事继续吃着自己的糖。
电梯铃响了,胖乎乎的科室主任快步走出来。
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火急火燎的对郑小月和李洁馨说:“小郑,小李,中午你们俩辛苦一下,恐怕你们不能出去吃饭了?”
郑小月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科室主任绕进护士站来,拿了个纸杯,在饮水机上接了满满一杯水,一饮而尽,大口喘着气说:“门诊那边来了很多病人,各个科室的人都被抽调过去。实在是忙不过来。病房这里也要有人守着,我现在就要下去帮忙。中午就麻烦你们给病人发药,然后打针。等到有人过来接班了,你们再出去吃东西吧!”
他的确很忙。三句两句说完这些话,立刻转身朝着电梯走去。
郑小月撇了撇嘴,做了个鬼脸。
医院就是这样,随时可能遇到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只要病人一多,护士和医生就不可能准时下班,甚至连吃饭的空闲也没有。
……
医技大楼,地下防空洞。
宋嘉豪打开防盗门,然后开灯,从工作台前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何大山,淡淡地问:“你什么意思?”
何大山像往常一样穿着保安制服。
他跟着宋嘉豪一路下来,沿途都没有说话。走进房间,也学着宋嘉豪,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这种时候没有外人在场,何大山觉得,自己与宋嘉豪之间没有什么身份差别。
这句问话很是奇怪,何大山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犹豫了一下,他笑了笑,说:“宋院长,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宋嘉豪显然失去了耐性。
他从旁边的白瓷托盘里拿起一把手术刀,当做玩具在手指间转来转去,刀柄用力点了点工作台,发出沉闷的响声。
“听不懂?那好,我就说清楚些。”
宋嘉豪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感情:“你为什么要让落凤村那些人来我的办公室?”
何大山一惊,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矢口否认:“宋院长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那种事情?我根本没有……”
“别告诉我你们保卫科的人都是瞎子。”
宋嘉豪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那么多人闯进来,还是从医院大门直接走进行政大楼。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保安又在干什么?现在,医院保卫科里什么事情都是你说了算,别人根本插不进手。要不是你故意安排,落凤村那些人会知道行政大楼在哪儿?就算他们知道,他们又怎么知道我的办公室位置?”
何大山瞪起双眼,脸上一副被冤枉的表情:“宋院长,我真不知道啊!可能是别人告诉他们的,我真不知道这些事情。”
宋嘉豪没有争辩。他淡淡地说:“落凤村的人开价非常狠,张口就要五百万。也是你教他们的吧?”
何大山叫苦连天:“怎么可能啊?我,我好歹也是医院职工,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宋嘉豪不为所动:“杨空山只是在医院里失踪,又没有在医院死亡。就算家属要闹,怎么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呵呵!差点儿忘了,作为一切的指导者,你是可以从中分钱的,是这样吗?”
“我……我真的没有啊!”
“别在那儿演戏了。何大山,你的演技很糟糕。就你这种水平,别说是根本考不上北京电影学院,就算是跑龙套之类的角色,你也根本干不下来,连盒饭都没得吃。”
宋嘉豪毫不客气地调侃了几句。不等何大山说话,他伸手从白大褂衣袋里取出一张纸,将正面对准了何大山。
“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何大山当然不是文盲。他看见那是一张医院编制申请表,填的是自己的名字。准确地说,就是之前在院长办公室里见过的那张。
忽然,何大山心里产生了一股极其不妙的感觉。
宋嘉豪没有冤枉他。
一切事情都是何大山在背后搞鬼。
如果不是他给杨空山家属偷偷打了个电话,对方也不会想到要院方给个说法。
何大山需要尽快弄到一笔钱,用来填补邵老三那边的窟窿。
张宏良已经死了。陈婆那里也没有了指望。最后的希望,只能放到宋嘉豪身上。
可惜,宋嘉豪并不容易对付。
尽管自己知道了地下室里的秘密,看见了宋嘉豪干掉张宏良的全过程,宋嘉豪还是对自己态度冷淡,甚至根本没有想象中应有的热切与拉拢。
按照邵老三说的,偷偷把刘天明的上下班时间和路线告诉他?
别开玩笑了。那小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财务科副科长严唯中,那么牛逼的人物,掌管着全院职工下发工资福利那么大的权力,还不是被刘天明当着所有人痛打了一顿。据说,现在还躺在家里养伤,连床都下不了。
还有,听说邵老三婆娘带人堵他的那个晚上,刘天明一个人就干翻了所有人。很明显,那个年轻人拳脚上有两下子,我又何必要去招惹麻烦?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从宋嘉豪这里想办法,尽快弄到钱。
只要帮着落凤村那些人出主意,关键时候悄悄帮忙,弄个十几万过来,应该不成问题。
不过,何大山怎么也没有想到,宋嘉豪把一切都看穿了。
宋嘉豪冷笑着,拿起手术刀,把申请表从中间划开。然后,把两边纸角用左手捏拢,又从中间划开一条线。
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几次,申请表变成了散落在地上的无数碎纸。
怒气和血色渐渐浮上了何大山的眼睛。
“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宋嘉豪的声音充满了残酷,以及说不出的冷漠:“别想着什么保安队队长的职位了。医院里对此有新的安排。可能会从其他部门调人过来担任保卫科长,也可能是从外面招聘新人。总之,不是你。”
如果何大山没有那些小动作,这张申请表今天早上就应该送到医院行政办公室,然后开始正常申报的程序。
既然不打算给他正式编制名额,那么也就不可能让他当什么保安队长。
宋嘉豪从来都是这样。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胆敢在我后面挖坑,老子就把你埋进坑里,再砸上一块大石头,让你****的彻底变成肥料。
何大山的双眼开始充血。
他读懂了宋嘉豪这些动作所代表的意义。
他咬紧牙齿,发出“格格”的摩擦声。
他没有求饶,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拒不承认。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很明显,宋嘉豪这是打算要把老子一脚踢开,什么好处也不给我。
你,你怎么能这样做?
何大山从椅子上慢慢站起来,仿佛一头出于疯狂与暴怒边缘的野熊。他朝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注视着宋嘉豪,嘴里发出森冷凶狠的声音:“重新填一张表,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宋嘉豪已经想好了一切。他摇摇头,平静地说:“反正,这里的秘密你也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你可以报警,看看警察来了会怎么说。”
这不是毫无依仗的嚣张。之所以约了刘天明在这个时间下来,就是打算好一起对付何大山。
而且,宋嘉豪已经听见上面杂物间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