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五日:今天原本是我们预定回国的日子,可是出了些意外,不得不推迟了几天。叔叔病了,很突然的中风。虽然及时把人送进了医院,医生却在背地里悄悄告诉我们,叔叔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那位老人好像什么都知道,他把我单独留在病房,谈了很久。都是些很普通的家常话,说着关于父亲和家人过去的事。也就是那天,我才第一次知道关于祖先的来历,家族的发源,以及流传了十几代人的姓氏……一切都令我为之惊叹,这甚至比合众国历史还要悠久。”
“叔叔告诉我:能回来就尽量回来。就算是不能回来,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祖先。”
“这次休假是一次令人难忘的经历。在那个遥远的国度,那些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人,无论喜欢还是厌恶,无论他们叫什么,我现在都可以在合影照片上一一叫出名字。我得加大对伯尼的汉语培训力度。掌握两门语言是一种优势,也是古老文化在他身上延续下去的基础。就算我死了,伯尼也会记得他的根。”
“顺便说一句,我很喜欢《根》这本书。”
“六月十一日:斯莱特很沮丧,我在公司休息室里找到他的时候,整个人显得很颓丧。斯莱特告诉我研究出了问题————纳米机器人进入志愿者身体以后,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时的稳定期,就拒绝接受植入者的大脑命令,甚至利用植入者自身生物电对大脑进行攻击。那名志愿者脑部休克以后死亡。这个错误让斯莱特彻底崩溃了。而且,这还是自我休假之后的第三次失败。三名志愿者都死了,都是同样的症状,同样的问题。”
“六月十二日:特纳要求斯莱特对他进行解释,打算把斯莱特当做包袱扔掉。这种事情很常见,研究者总会在实验出问题以后被当做垃圾抛弃。在纽约是这样,在伯尔尼也是如此。当然,斯莱特必须为他的固执付出代价,但我认为问题并不完全出在他的身上。我看过实验记录,发现三名死亡志愿者的脑波线状图有些奇怪。很混乱,不像神智正常的人那么具有规律。特纳声称这是纳米机器人攻击志愿者脑部所导致,我却不这样认为。也许……斯莱特是被冤枉的?”
“我和boSS的关系还算可以,毕竟他是我大学同学,否则也很难把我从纽约挖过来。我给boSS打了个电话,建议他对整个事件重新调查。他接受了,只有一个条件,要我还是像从前那样管他叫“威格斯”,而不是什么见鬼的boSS……”
“六月二十日:果然是特纳在背后搞鬼,整件事情的根源就是他。三名死者根本不是什么志愿人员,而是特纳用低价从精神病院买来的患者。他们都是没人认领的疯子,就连他们的家人都已经将其放弃。医院方面伪造了档案,也乐于把这些被社会遗忘的疯子卖个好价钱。院方从中贪墨了相当于十五万美元的钱,特纳腰包里也装进了两倍于这个数字的钞票。当然,这些钱与威格斯在整个研究项目的投入资金比较起来,只是九牛一毛,却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影响。还好,事情没有公开,特纳被公司保安部门控制,至于具体怎么处理,那是威格斯需要考虑的问题。”
“六月二十一日:斯莱特对我感激涕零,他发誓这辈子都欠我一个人情。他邀请我们到他家里做客,他太太会做非常美味的加拿大熏鱼。我们喝了很多酒,克丽丝后来才告诉我,斯莱特的女儿似乎很喜欢伯尼,两个小家伙甚至偷偷躲在房间里接吻……见鬼,他们才十三岁啊!”
“七月二十二日:斯莱特在研究方向上无条件支持我,第二主控者,也就是纳米机器人注入目标身体之外的人进行控制计划,终于得到了全面展开。平心而论,斯莱特在生物能源方面的研究的确别具一格。我采用了他的方案,还是以人体生物电为能源。虽然加载了两倍的芯片,控制方面却更加安全。这相当于增加了额外保险,不会出现上次那种注入者自身思维混乱导致纳米机器人攻击大脑的情况。它们只负责修理患者病灶,解决医生用常规手术无法解决的问题。所谓“科技服务于人类”,其实就是这个样子。”
“九月三十日:首例在纳米机器人引导下进行的癌细胞清除手术于今天进行。整个过程非常顺利,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危险。这些可爱的小家伙随着缓释剂注入患者体内,在肿瘤附近自动进行检测,然后释放引导电波,在外接屏幕上生成图像。这种方式让医生对患者身体有着更加清楚透彻的了解,绝对不会出现肿瘤切口过大,或者肿瘤切割不完整的情况。他们可以根据电子示意图在手术中及时修改,填补遗漏,使每一例手术尽善尽美,达到最好的结果。”
“同样的技术可以适用于其它手术。斯莱特对此信心十足,他甚至开玩笑说:只要这种医疗纳米机器人大规模投入市场,恐怕医学院“外科手术”这个系别就得关门。因为不再需要长达数年时间培训专业医生,只要按照纳米机器人引导产生的电子模拟图,任何人都能完成这种简单的操作。那就像屠宰场里的生产流水线一样迅速、精准……好吧!我承认这个比喻不是很好,但是很贴切。”
“十月二十六日:威格斯把口头奖励变成了实际,我和斯莱特都得到了加薪。商业版本的纳米机器人生产计划已经制定,预计明年就能进入销售环节。克丽丝让我邀请斯莱特一家过来共进晚餐,我算是亲眼看到伯尼和伊丽莎白两个人躲在一起接吻……这个小混蛋甚至在斯莱特一家离开以后,问了我一大堆关于女人怀孕方面的事情。我实在忍无可忍,直接给了他屁股上几巴掌。没打疼他,却让他嘟嘟囔囔说什么这是“对年轻人的嫉妒”。”
“我开始怀念那个古老的国家。父亲告诉我那里的人都很传统,我承认,不同的文化理念会养育不同的人。斯莱特的女儿怎么想我当然管不着,但是我必须好好教育伯尼。真不明白到底是谁给他灌输了“一定要在四十岁当爷爷”之类的可怕念头。只要我活着,就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十一月二十九日:威格斯邀请我们到他的乡间别墅度假。那是个不错的地方,鲜花盛开,与城市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他庄园里自酿的葡萄酒品质不错,就连克丽丝这种品酒专家也赞叹不已。女人和孩子们在恒温游泳池里玩耍的时候,威格斯才说起他约我过来的真实用意。”
“他竟然想要把医用纳米机器人用于军事目的……我承认,这是威格斯迄今为止给我的最大震撼。在他身上,总是令我惊喜连连:大学时候他告诉我泡上了学校里最漂亮的妞,篮球队里得分最高的投手,第一次考试勉强及格第二次考试却全部满分……还有就是直到毕业的那天晚上,这家伙才公开他瑞士工业公司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包括我在内,很多同学都无法相信,我们竟然与亿万富翁坐在一起,在同一间教室里上课。”
“我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圣者,我也明白公司的基础动力就是“利润”两个字。工业公司毕竟是一家军火公司,威格斯这么想也无可厚非。我只是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冒出来这个念头?我实在看不出纳米机器人与军事方面有什么关系。很简单:它们太小了,无法像传统武器那样从外部进行攻击。人人都明白一颗子弹能够把对手杀死,可是纳米机器人无法做到这一点。就算它们拥有子弹的速度和穿透力,准确射中人体心脏,产生的创口也轻微得可以不计,人体自愈能力会使这种程度的伤口在短时间内愈合。至于爆炸……连肉眼都看不见的小东西,能产生多大的破坏力?”
“威格斯的想法令人惊讶,他对斯莱特上次的失败实验记忆犹新,打算从那方面作为突破口,尝试着是否可以把纳米机器人用作军事目的。”
“我觉得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如果把纳米机器人看做一种武器,就必须首先考虑投以及释放这种武器的手段。就像子弹必须通过枪械射击,才能产生威力那么简单。如果纳米机器人使用枪械这种传统办法,那么制造成本无疑很高,而且与子弹比较起来也毫无优势可言。因为两者目的相同,都是为了杀人。这甚至比针头扎进人体还要困难得多。无论射程、威力、精确度等方面,纳米机器人都比不上子弹。”
“我并不隐瞒我的观点:如果我是一名走上战场的士兵,肯定会选择用枪,而不是什么见鬼的纳米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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