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苏,这座城市与过去不一样了。
凶尸的痕迹已经彻底消失。正如杨巍对郑发奎说过的那样,它们没有留下太多尸体,也找不到太多的死体残片。无论爆炸还是枪弹杀伤,仿佛都对这些怪物毫无影响。因为在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找不到它们。
总有几个细心的人会注意到这种情况。他们从城市外围一路杀进来,不断清点被杀死的凶尸数量,逐渐产生了惊讶奇怪的念头。
怪物的数量太少了!
普通幸存者毕竟不是帮派首领,他们只能按照自己眼睛看到的实际状况作出判断————被击毙的凶尸数量太少,也许是因为自己所在的进攻方向过于偏僻,导致怪物们没有把这里当做主要防御面。因此,它们的主力肯定不在这儿,而是在其它地方。
这不是仅仅几个人的想法,而是很多人觉得理所应当的正确逻辑。
同时,还有其他几件事情造成了误解加深,甚至成为错误逻辑的最有力旁证。
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混乱,到处都有人用各自的方式发泄愤怒————病毒爆发造成了人类大规模死亡,几乎所有幸存者都经历了悲伤与痛苦,那是来自亲人与好友的思维延续。人活着,其中一个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给死人报仇。在自己实力不如对手的时候,复仇怨念只能深深埋藏在大脑深处。可如果占据上风,或者借助某种力量获胜的时候,被死死压制的一切都将如火山爆发,从身体每一个毛孔里淋漓尽致的释放出来。
到处都能看见手持砍刀的幸存者。他们解放了这座城市,挥舞着利刃,朝着已经战死的凶尸狠命挥舞。那些丑陋的脑袋从肩膀上被砍断,被疯狂呐喊的人类像皮球一样在地上来回乱踢,直至头颅表面的皮肤一片片剥落,肌肉纤维像散乱的毛线一样掉下,面目全非。
病毒对人类的死亡威胁一直存在。尽管黑市上一直有免疫药剂出售,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些药剂的具体来源。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免疫药剂的效果很不错,只要打一针,就能成为令人羡慕的免疫者。就算被凶尸咬伤,也不会病毒感染变成丧尸。
如果在免疫药剂的问题上深究,其实花不了太多力气就能发现,这玩意儿与新北京基地方面没有丝毫关联,纯粹只是幸存者群体内部的个人行为。
在活下来的人群里,有着相当数量的医生,甚至还有极少数生物学家。只要得到一台显微镜,还有最基础的研究设备,再加上新鲜的生物样本,就不难搞出免疫药剂这种东西。
其实这种事情不难理解,思博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不是顶尖的研究人员,学识能力充其量只能算是研究群体的中上程度。连思博都可以凭借个人力量研制出免疫药剂,有着强烈求生欲望的幸存者就更是可以造出专属于自己的特效药。
当然,这些所谓的“免疫药剂”并非每一种都能产生作用。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并不靠谱。注射以后非但没有产生抗体,反而把实验者本人也变成了丧尸。
很多奇奇怪怪的行业在乱世中出现了。其中最有名,也是最受幸存者欢迎的行当,就是“可食用的免疫者”。
“食脱医师”是古代日本传说里的特殊从业人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种行业在历史真的存在过。用现代人的观点来看,食脱医师其实就是一种药,是在古代社会缺乏医疗手段的时候,让体格健壮的人主动吞吃患病者的血肉,导致自己感染,然后通过旺盛生命力自愈的过程。传说中认为食脱医师可以在这个残忍过程中产生抗体,从未成为对抗疾病最好的免疫。只要从食脱医师身上割下部分血肉,让患有同种疾病的患者吃掉,就能使抗体在患者体内传播,进而恢复健康。
这与现代医学的某些观点不谋而合。
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愿意主动成为“食脱医师”。可是,制约幸存者活下去的条件太多了。尤其是加入某个帮派以后,得到配给食物的同时,也就意味着自己成为了被统治者。帮派首领会强迫,或者使用食物之类的条件,威胁幸存者服从命令……在这样的情况下,“可食用的免疫者”出现了。
那是一种非常残忍的做法:被选中的人根本无法反抗。他们被脱光衣服,被其他人用武器威逼着,关在狭窄的屋子里。他们必须在固定时间吃完食物,也就是从凶尸身体的一部分。内脏、皮肤、肌肉、眼珠,甚至连指甲和毛发也不放过。
凶尸很精明,它们对自身安全的重视程度绝不亚于人类。尤其是在凶尸军队建立以后,它们对人类充满了戒心。哪怕幸存者帮派在人类附从军里安排了潜伏者,也很难找到杀死凶尸并且将其带出城外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人类幸存者只能退而求其次,把目光瞄准了凶尸废弃物。
这些怪物与人类一样,都会排泄,产生粪便与尿液。病毒虽说也是一种生物,可是它们并不知道宿主身体与粪便之间的区别。因此,凶尸的排泄物里存在着病毒。当然,这些病毒的存活期不会太久。残存的人类研究人员很快通过对比等手段,判明了病毒在凶尸粪便里的具体存活时间。
有效期一般为二十四小时。如果可以保持粪便常温,这个时限还可以延长一倍。
杀死一头凶尸并且将尸体运出城外,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没人愿意为了这种事情抛头颅洒热血。没有信仰,没有崇高的理念,鬼才会主动站出来做这种事……毕竟,帮派首领还没有那么强大的号召力。
这就造成了令人尴尬的局面:幸存者得到的凶尸数量极其稀少,直接导致了“可食用免疫者”食物种类的变化。他们很少有机会吃到凶尸,大部分时候只能食用凶尸的粪便与尿液,甚至是来自凶尸其它有可能携带病毒的部分。
口痰、唾液、脱落的皮屑、眼屎、毛发……
这种事情听起来真的很可怕,你永远无法想象“可食用的免疫者”进餐状况。他们必须在自己同类刀枪威胁下吃掉这些东西。有人哭喊,有人哀求,还有人蜷缩在墙角无论如何都不肯张口……人类执行者对付这种局面的手段不外乎是暴力。几个人一拥而上,双手扣住肩膀,强壮有力的虎口卡住面颊,下面的人死死抱住双腿,上面的人将目标头颅朝后扳。
还有更直接的,他们卸掉“可食用免疫者”的下颌骨关节,使之嘴唇无法合拢,然后,用勺子舀起大块的凶尸粪便,直接塞进对方口中。
强灌尿液就更简单了。液体吞服总要比块状物体简单,也花费不了太多力气。
不是任何人都会成为“可食用的免疫者”。他们通常是人类幸存者里混得最差的那一阶层。其中也有被临时法庭宣判有罪的罪犯,输光了赌本又欠下一屁股债的赌徒,或者是被同伴算计,当做货物卖做奴隶的人……
卑鄙与邪恶一直伴随着人类文明,从未消失,也将永远存在。
几乎所有幸存者帮派都有“可食用的免疫者”。这些人的数量不等,主要看所在帮派是否有能力研制出免疫药剂,以及帮派人口数量的多寡。可即便是已经有能力研制免疫药剂,并且药剂覆盖面囊括了整个帮派的幸存者团体,仍然会保留着这些“可食用的免疫者”,用野蛮强横的手段,逼迫他们吞服世界上最肮脏的食物。
原因很简单————病毒会变异。既然丧尸都变成了凶尸,难保它们在未来某个时候不会变的更加可怕。生物变异效果同样需要维持,幸存者帮派肯定也就需要“可食用的免疫者”。如果在未来某一天免疫药剂失去了作用,唯一能指望的,恐怕就是这些被人类圈养起来的同类。
这并非残忍或者冷漠,而是对整个帮派负责,为了大多数人负责,也为了自己的安全负责。
任何一位幸存者首领都会这样说,也会这样做。
第一次被强迫着吞服粪便,肯定是一种可怕的经历。第二次、第三次的情况就好得多。从强行填塞到主动拿起粪便塞进嘴里,每个“可食用的免疫者”都经过了激烈思想斗争。他们认清了现状,清清楚楚知道了自己的能力。性子暴烈的人不是自杀,就是拼死反抗,当场被其他威逼者乱刀砍死。只有性格软弱的人才能活下来。他们在享受帮派里最优质食物(并非说反话,免疫能力需要营养丰富食物为基础)的同时,也在做着越王勾践向吴王夫差表明忠心的举动。
“可食用的免疫者”死亡率极高。因为那些肮脏的粪便并不干净。感染、中毒、身体衰弱、重病……死亡原因层出不穷。可是为了帮派的存在,人类种群的延续,各位首领还是用强权把更多的人变成“可食用的免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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