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纸包不住火,沈秀也不认为自己的身份能瞒一辈子。
在平原侯府时,她与程元娘就见过。现在程元娘成了世子妃,虽然时间短,还没机会遇上,但也是早晚的事。
现在平原侯府出事,周喜家的来了世子府,见面只会提早。
这样也好,周喜家的心思谨慎,不是莽撞之辈,反而比程元娘好应付。
“果然是日久见人心,我以后要是发达了,定也忘不了你。”绮霞把大氅穿身上,对沈秀笑着说。
沈秀笑着道:“好啊,我可是记下了。”
又说几句,绮霞拿着大氅走了。
沈秀送她出门回来,雀儿不禁说着:“姑娘把郡王妃赏下来的大氅送给绮霞姑娘……”
主子赏的,下人私自送人也是常有的,主子也不会追究。
但大氅那么贵,百两银子之多,就这么送给绮霞,总觉得很不划算。
“怎么了,觉得我太大方,想给我省钱?”沈秀笑着说,“我对你们可是从来没有小气过的。”
用人之道,恩威并施。她对屋里的小丫头们从不小气,却也不会惯着她们。
雀儿笑着道:“我只是觉得,绮霞她……”
一个失宠的通房,现在前书房的婆子都不太把她放在眼里。给她这么贵的衣服,根本就是浪费。
“后宅的事,谁能说的准呢。”沈秀意笑着说,却有几分意味深长。
绮霞眼馋大氅不是一天了,她本来就有,吴氏带着浓重目的『性』赏下来的东西,她根本就不会穿出来。
转手送给绮霞,就是一个大人情,说不准哪天就有用处了,衣服压箱子也是浪费。
雀儿哪里还敢多言,道:“姑娘说的是。”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燕王府上下的春联都换上,门前红灯笼挂上。
燕王府也热闹起来,除了原有的主子,其他的嫡系旁支也都过来了。除夕祭祀是大事,只要还有一口气的,都得过来。
祭祀是男人的事,燕王爷瘫着,韩骁事务繁忙,自然落到韩容身上。
“除夕年夜饭,你真跟我去后头吗?”韩容再次问着沈秀,“世子妃有孝在身,并不一起过节。”
一般来说,除夕夜是大事,就算媳『妇』也有孝在身,也得过来侍侯公婆。
程王妃却特意派人说,程元娘不用来了。应该不是因为有孝,而是担心程元娘闹场。
父母死的不明不白,兄长生死不明,程元娘本身又是个沉不住气的。平原侯府的事情本来就不光彩,万一除夕时,再有人随口说了句什么,引得程元娘发作,那就有得闹了。
索『性』不让程元娘过来,倒是把所有不安定因素,从根源上解决了。
“你好好过节吧,我就不过去了。”沈秀笑着说,“在燕王府过的头一个年,少说话,别惹气。”
韩容仍然不死心,问:“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屋里。”
沈秀听得笑了,道:“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还有吃人的老虎,把我刁走不成。再者说了,我过去干嘛,你坐着,我站着,你吃着,我看着。算了吧,我情愿跟雀儿她们一起吃饭,有酒有肉,有说有笑。”
要是说起来,除夕夜跟过过去到台面上侍侯的下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
在平原侯府时,她与李璎珞是轮流来。一个上台面侍侯,一个屋里收拾。两人分工,在屋里的活计会轻配许多。
毕竟上台面,就要全程站着,时刻照顾主子,想偷个懒都不可能。
有体面却得受累,她和李璎珞都不想要这份体面,情愿屋里坐着,跟丫头婆子一起吃吃喝喝。
现在韩容还想她去,就是不考虑低调,她也不想过去受累。
“但是……”
沈秀笑着道:“没什么但是,我己经跟厨房婆子说好了,除夕那天会收拾一桌子酒菜来。我与雀儿她们在梢间里吃酒取乐,一起过节。”
“既然你都决定好了,我还能说什么。”韩容说着。
沈秀笑着道:“好了,今天要去祭祀呢,别这么多话了,快点换好衣服去吧。”
说着,沈秀加快速度,拿来外衣给韩容换好。
“快点去吧。”沈秀笑着说,打发韩容出门。
祭祀闹了一整晚,次日就是除夕了。从早上开始鞭炮就放个不停,韩容更是早上起来就不见人。
沈秀也没闲着,开始安排众人活计。
晚上去侍侯的两个小丫头,己经分派好。虽然年龄不大,『性』子却是沉稳,席上侍侯也足够了。
“这个包袱里有大公子的衣服,万一喝多了吐了,就赶紧劝他劝上。”沈秀说着。
自己家里吃酒席,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多,两件衣服足够。不管是弄脏了,还是打湿了,赶紧换上。
就是家宴,贵公子也得有贵公子的样子,一身脏臭,都是不像话。
“姐姐就放心吧。”两个小丫头笑着说,接过包袱。
沈秀还是叮嘱了两句:“要小心侍侯,有应付不了的状况就去找白『露』姑娘。”
今天这种时候,白『露』肯定是要过去的,有事找她帮忙就对了。
“是,姐姐就放心吧。”小丫头说着。
交代完毕,两个小丫头去了九州清宴。那是后花园的正殿,平常是关的,不准下人私入,燕王府重要的场合的酒席,都摆在那里。
“我们也收拾收拾,准备过除夕了。”沈秀笑着说。
众人忙活起来,先把梢间里沈秀的铺盖收起,把圆桌搬进来。虽然有地龙,梢间里总比厅里暖和些,而且围坐在床上吃饭,既热闹也是温暖。
雀儿卷铺盖的时候,便笑着对沈秀道:“姐姐也太小心了,何必还睡在这里。”
按规矩来说,就是通房丫头,在睡结束后,不得与主人同床,还要睡回自己床上。
但沈秀不同,主母还没影子呢,韩容又那般的喜欢她。屋里也没有『奶』妈嬷嬷管着,就是越了界也没什么。
“你啊,现在是越来越胆大,什么话都敢『乱』说。”沈秀笑着说,笑容中有几分意味深长。
她与韩容同屋睡了这么久,虽然偶有举动逾越,只是同屋而眠,并没有其他。
韩容倒是有意,被她暗示拒绝后,也就没再做什么。虽然看着坏脾气,但本质上,韩容还是个纯情大男孩,带着少年的纯真。
这样也好,慢慢来,让她有种被人真心爱着的感觉。
“那是姐姐疼我。”雀儿笑着说。
沈秀意有所指道:“有时候,太疼你也不知道是真疼你,还是要害你。在这王府里,主子跟前干活,侍宠而娇最是要不得。”
在平原侯府当了四年丫头,她最清楚的是何谓本份。当丫头的想长久保住差事,最重要的是紧守本份。
主子与下人之间,从来就没有平等。
“姐姐如此明白,怪不得大公子这般喜欢呢。”雀儿笑着说。
沈秀笑而不语。
床铺卷起,桌子抬进来,虽然离吃饭时间还早。但是果瓜点心早就备好了,众人围坐着。
“哎呀,还是你这屋里热闹。”绮霞挑帘子进门,满脸含笑。
沈秀招呼她进来,有几分意外道:“你今天不去后头侍侯吗?”
“不去了,不去了。”绮霞挥手说着,“白『露』倒是想我过去,被我推掉了。这除夕席上侍侯,虽然体面,但累的要命,还未必有打赏。”
得宠失宠,看着变脸的下人,现在她也想开了。正如沈秀所说,何必置闲气。只要月钱不少她的,她也不想多干活。
“留下看屋子也不错,我们正自己找乐子呢。”沈秀笑着说。
绮霞笑着道:“东厢房的丫头都被白『露』调走去后头侍侯了,还有几个也都回家去了,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你们要是不嫌弃,我就凑份子入伙,大家一起过节。”
西厢房的丫头不敢回家过节,是因为晚上韩容要回来睡觉,她们还得侍侯。
而东厢房就是空屋一间,今天除夕,韩骁必须得回正房,这是给世子妃的体面。哪怕是世子妃正在孝中,夫妻不能同床,也得如此。
白『露』做为小管事,也是体恤下人的,索『性』把无事的丫头都放了假。本来她也可以回家过年,但她哪里还有家可回,看沈秀这里热闹,便想过来凑一凑。
“不用你凑份子。”沈秀笑着说,示意小丫头再搬个凳子来,“今天晚上的酒席是大公子赏的,反正酒菜多,也不差你这一口。”
绮霞立时高兴起来,赶忙坐下来,道:“多谢了,不用花钱,就有好酒好菜吃,我是占了大便了。大公子对你,是真的好。”
众人皆笑了。
“你们知道吗,后头世子妃还在哭呢。”绮霞贡献着最新八卦,“说自己可怜,父母亡故,兄长生死不知。”
程元娘的遭遇,确实很惨。平原侯府出事后,她是天天哭哭泣泣,这本来没什么,人之常情。
但今天是除夕夜,婆家上下都高高兴兴过节,当媳『妇』的依然哭哭泣泣,就显得特别不识趣。
“不说这些了,今天除夕,都说些高兴的事。”沈秀把话题岔开。
一语未完,就听门头传来一句:“秀姑娘在屋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