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骁的话,沈越并没有告诉沈秀,说了只会途增烦恼,何必多言。
沈秀也没问韩骁为何而来,好像刻意回避一般,兄妹俩都刻意回避韩骁。
直到五日后,沈秀收到韩骁的书信。字迹潇洒,力透纸背,内容却是格外简单。
三日后,韩容离开,就在汇丰船行的码头登船。
“这……”沈秀看着书信,心情澎湃。
三天后,从自家船行走……
真的很想再见韩容一面,而且这回若是不见,只怕再无见面之机。
但是见面了,又要说什么。
她明明都己经拒绝了,为什么韩骁还要特意送信告知,扰『乱』她的心。
“小姐,饭来了。”婆子端饭进来。
沈秀把书信收好,道:“先放在桌子上,我就来了。”
“小姐这两天胃口不好,是不是厨子做的不合心意啊。”婆子上前说着。
好几次沈秀说放在桌子上,结果一直放到冷,她也没有过来吃。
“也不是,我有些心烦。”沈秀说着,只觉得心绪更添烦『乱』,“我会吃的,先放那里吧。”
婆子道:“刚才管事的说,外头有个婆子,说是唐太太让她来的。说小姐喜欢她做的菜,可要试试她的手艺?”
“是姓张吧。”沈秀想了起来,应该是李璎珞让张婆子来的,道:“那就不用试了,让厨房看着安置吧,我倒是喜欢她的手艺。”
“是,我就去跟管事说一声。”婆子应着,试探『性』的又问:“还有小丫头,牙婆来了,说有几个合适的,小姐要不要看看?”
“身边的就够使了,先不用了。”沈秀说着,心情烦的时候,她连一句话都不想说,更不想应酬婆子,道:“你把饭放桌子,就先出去吧。”
婆子看沈秀烦了,也不敢言语,转身退了出去。
沈秀把收起来的信又拿了出来,见或者不见,如此犹豫不决,真的不像她了。
直到晚上,书信化为灰烬,再不纠结。
三日后,汇丰船行码头,韩容一身便装立于船头,张望着海岸之上,期待着佳人身影。
韩骁跟他说了,他己派人送信给沈秀。但沈秀会不会来,就不知道了。
沈秀,阿秀……
他真的很想见她一面,就是两人真不能在一起,但他也想告诉她,他真的不介意。只要她愿意,他还是想跟她在一起。
“大公子……”管事小声提醒着,“码头人来人往的,您还是进船舱吧。”
“呵~我还怕那个老妖婆不成!”韩容冷声说着。
管事不敢言语,退到一边。
就在韩容张望之际,就见韩骁一身白衣缓步上船。韩骁模样俊美,这样的一身白衣,更添几分儒雅之气。
“叔叔。”韩容低头叫人,神『色』却带着几分尴尬。
韩骁把他抚养长大,此回惹下大祸也是韩骁替他摆平的。
只是,想到沈秀,他真不知道如何面对韩骁。
所以再见韩骁之后,他一直都是别开脸,不想面对韩骁。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韩骁问。
韩容低头道:“好了。”
“这次让你出门,目的是什么,可都记清楚了。”韩骁说着。
韩容这回惹的麻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这也给了他机会,让韩容理所当然离开燕王府封地的机会。
“请叔叔放心,我绝不会耽搁正事。”韩容低头说着。
韩骁安排他离开,并不是因为摆不平程王妃。而是让他借机去秦王领地,韩骁有个猜测,需要他去印证。
藩王之间,是不准私自来往的。一直以来秦王府与燕王府也没有来往,这回能能不能进入秦王府,就看韩容的本事。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韩骁说着,道:“秦王爷韩起,非一般人也,你要小心行事。不管什么情况下,自己的『性』命最要紧。”
“我知道。”韩容说着。
这回出门,轻车简从,基本上什么都没带。韩骁却特别指派了高手相随,为的就是他的安全。
出门不比在家里,程王妃这么折腾,想取『性』别也不容易。而出门在外,随便一点手段都可能会要他的命。
“以你现在的年龄,我本不想派你出门的。”韩骁说着,语气中带着担忧,“留在青阳,也没什么。”
“不……”韩容说着,“我自己也不想呆在青阳了。”
韩骁问过他的意见,摆平程王妃并不难,关键是他自己怎么想。
留在青阳,不见沈秀还好,天天见到韩骁,总让他十分难过。
“也罢。”韩骁拍拍韩容的肩膀,“保重。”
韩容低头道:“我不会让叔叔失望的。”
“我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保重自己就可以了。”韩骁说着。
如此叮嘱一番,韩骁下船离去。
韩容却依然船头站着,直到大船开启,再也看不到岸边,韩容才进船舱。
沈秀,沈秀……
他总有一种感觉,这一面没有见到,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沈秀。
就在韩容坐的大船扬帆启航之际,程少牧坐的船也到了。便衣粗服,与一般水手混在一起,就连岸上迎接的人,也一般平民打扮,胡婆子一身粗服混在其中。
“大爷,大爷……”
胡婆子看到程少牧,连忙迎了上去,神情又是高兴又是感慨。
她也是出身平原侯府的,现在平原侯府一败涂地,程少牧九死一生归来,她这个旧仆心情也是激动。
程少牧看起来瘦了许多,一身风尘,精神却看着意外的好。看到胡婆子,礼貌道:“原来是胡妈妈,你怎么来了?”
胡婆子是程王妃的陪嫁心腹,非一般下人。他这个姑姑,他心里是清楚的。突然如此重他,多半是在燕王府行事失利,也需要他的助力。
“来接大爷。”胡婆子神情激动,眼泪都要掉下来,“王妃一直盼着您回来,看到你平安无事,老奴,老奴……”
说着,胡婆子呜咽哭了起来。
对比胡婆子的激动,程少牧神情淡然,道:“让王妃挂心了,姑姑还好吧。”
“好,都好。”胡婆子说着,叹口气道:“就是世子妃,突逢家变,伤心难抑,怕是要大病一场了。”
提到程元娘,程少牧神情有少许波动,道:“苦了她了。”
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感情甚深,尤其是父母双双过世后,这份兄妹之情越发深了。
程元娘自小被程太太娇养之大,没什么心计成算,嫁入燕王府己经很勉强,再逢变故,伤心是难免的。
“车驾己经准备好了,大爷上车吧。”胡婆子说着,指指旁边粗简的马车。
程少牧先一步上来,胡婆子跟着上来,再次道:“委屈大爷了。”
“这样就好。”程少牧说着。
轻车简从,偷偷进青阳城,本就是他的主意。生死路上走一遭,他能活命是好运。人这一生,这样的运气没有几次,他也不打算碰运气。
“还有一件事,大爷也该知道……”胡婆子欲言又止说着。
程少牧道:“妈妈有话请直说。”
“是关于沈秀小姐的。”胡婆子说着。
这也程王妃的意思,这件事瞒不住,也没必要瞒。程少牧素来精明,不加隐瞒的直言相告,是最好的。
“阿秀?”程少牧顿时一惊,连声问:“你有她的消息,她在哪里。”
胡婆子惊讶,道:“大爷竟然如此关心沈秀,只怕是……”
“出什么事了,她……”程少牧心底冰冷,难道沈秀己经……
胡婆子道:“大爷放心,她现在很好,与兄长相认,就在汇丰船行。”
“噢……”程少牧听得有几分放心,自言自语道:“兄妹相认,也好,很好啊。”
突逢家变,又在生死线上走一遭,让他对沈秀的感情没有变,心情却是完全不同。背负着太多,再也无法像以前那般甩手就走。
沈秀,依然爱她,得知她平安,他也放心了。跟着兄长,只愿她以后能平安快乐。
“其实,唉,也是……”胡婆子叹口气。
程少牧道:“妈妈有话请直言。”
“沈小姐,也是命苦啊。”胡婆子说着,当即把她所知的,沈秀的遭遇全部都说了。
连程元娘和许梅如何算计沈秀的,也都一一说了。
程少牧越听脸『色』越难看,听到最后时,双手握拳,青筋暴起。
本以为是沈越找到沈秀,把她接走照看的。哪里想到,沈秀会经历这么多。
韩容骗了他,把沈秀偷藏起来。要是韩容真心待她倒罢了,却又……
偏偏做这件事的又是自己的亲妹妹,这让他难过之余,又有几分愧疚。
他真爱着沈秀,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多不幸。
胡婆子留心程少牧脸『色』,措词也更加小心,道:“世子妃和许夫人行事糊涂,王妃己经狠罚过她们。唉,她们也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呵呵……”程少牧冷笑着,“如此毁人一生,知错了又有什么用。”
胡婆子越发不敢说话,只能道:“世子妃一直在反省,听婆子们说,身上一直不大好。大爷就是要责怪她,也等她病好些再说。”
程少牧紧紧抿着唇,却是一言不发。
“唉,世子妃现在也是可怜。”胡婆子继续说着。
程少牧微微闭眼,道:“此事我知晓了,妈妈不用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