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容走了,沈秀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担忧了这么久,事情终于有个结果,就是背井离乡这个结果,并不如人意,但也是一个结果。而且男儿志在四方,以韩容的『性』格出门走走也不是坏事。
“小姐……”婆子进厢房传话,“大爷请您去正房一趟。”
发呆中的沈秀回过神来,起身道:“我这就过去。”
说着,沈秀披上外衣去正房。虽然兄妹同住一处,但平常见面的时候并不多,三餐也不在一起吃。
沈越总是有忙不过的事情,正房里进进出出的人川流不息,她也不好过去打扰。
多年不见,都经历了太多,兄妹之间虽然并不生疏,却是相对无言。抱在一起诉苦太懦弱,但一起畅想未来,想着将来的美好,似乎也做不到。
像现在这样,兄妹在一起,想见也能见到,就是最好的了。
“兄长……”沈秀进正房。
沈越像往常一样,在塌上坐着,沈镜在他身侧不远处。
“小妹,过来坐。”沈越像沈秀招招手,“这些日子事务烦忙,也不知道你过的怎么样。”
沈秀依言坐下,道:“我过的很好,兄长不用为我担忧。”
“你总是这样说,倒是让我……”沈越说着,有几分叹息。吃了太多的苦头,让沈秀连撒娇都不会了。
沈秀道:“能再与兄长相遇,我己经知足。船行众人也待我很好,并没有哪里不好之处。”
汇丰船行没什么规矩,人来人往,男男女女,很是热闹的。她早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对船行的生活也没什么不适应。
沈越也不限制她出门,更不限制她花钱,现在这样就很好,她没有任何不满意。
“你啊。”沈越说着,“也罢,你觉得好就好。”
沈秀问:“兄长特意唤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兄妹之间,能有什么事。”沈越说着,“我最近忙碌,许久不见你,就叫你来问问。”
沈秀道:“原来如此,我一切安好,请兄长勿挂心。”
“说起来,你一直在家里闲着,可有想过找些事情做?”沈越问。
沈秀道:“我倒是不想闲着,但也不知道会做什么。兄长觉得我做什么合适?”
虽然她生活颠簸,但是不管教坊里,还是平原侯府,燕王府,她的生活空间一直都是后宅里,跟女人打交代。
真说挣钱做事情,她是完全没有头绪。
“青阳也是有些太太小姐的,经常会搞个诗会什么的,你倒是可以跟她们一起玩。”沈越说着。
青阳不比京城,礼教并不森严,太太小姐们常常游船作诗。虽然在他看来没啥意思,但小女孩可玩的也就这些了。
“那些啊……”沈秀顿了一下道:“我还是不参加了。”
通常来说,太太小姐们的诗会,多半是争奇斗艳之处。拼家世,拼美貌,拼衣服,很是无趣的。
她己经在后宅生活这么多年,难得到了船行,全新的环境,她并不想再加入这些太太小姐圈子。
“那就算了。”沈越也不在意,他本是担心沈秀在家里闷坏了,才有如此建议。道:“那你就经常出门逛逛,喜欢什么只管买了。”
沈秀想了想,道:“兄长打理船行也是忙碌,不知道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船行虽然是男人的地方,但是她也看到不少女子出入,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
她己经不是千金小姐,嫁人什么的,她也完全不想想。就是汇丰船行很有钱,她也不想就这么被养一辈子。
不是她不相信沈越,而是经历的多了,便觉得人总得有点自己的价值。因为无能,在燕王府时她才会那般被动。
她是运气好,恰巧沈越在,要是没有沈越呢。就是手里有钱,一个女子没有立足之地,无谋生之能,也一样是案上鱼肉。
沈越吃了一惊,道:“到船行帮忙?那是男人呆的地方,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在他看来,女儿家要么就是参加个诗会,要么就是逛街买东西。锦衣玉食,丫头婆子侍侯,这才是千金小姐的生活。
在船行帮忙的女人,多是家里没有男人,或者男人不中用的。沈秀好好的,要来船行帮忙,如何不让他惊讶。
“我只是想做点有用的事情。”沈秀说着,千金小姐的才艺是最没有用处的,又道:“这些年来,我看了不少医书,倒是会些医术。要是兄长对我放心,我想开个医馆。”
这些年来,除了千金小姐的才艺外,她唯一的技能只有医术。
虽然她的医术也不过关,但是开医馆是可以请人的,她本身懂行,倒不用担心被骗。
“医馆?”沈越又是一怔,随即笑了起来,“真是没想到,我家小妹竟然有如此志向。也罢,你既然喜欢,兄长就给你三千银子当做本金,你去做吧。”
沈秀要开医馆,虽然让他十分意外。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开间医馆实在不算什么。三千银子就可以轻松搞定,就当送给妹妹的玩具了。至于赚赔,他是完全不在意的。
“兄长,你都不问我要怎么开吗?”沈秀不禁说着。
刚才说的时候,她也没有把握沈越会答应。但沈越这么简单的答应,也让她十分意外。
沈越笑着道:“你以为你的兄长是什么人,医馆而己,你怎么开都可以。有船只有码头的地方,就没人敢欺负你。”
沈秀顿时明白了,起身道:“多谢兄长。”
“兄妹之间,何必如此。”沈越笑着说,“我是你的兄长,父母都不在了,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你也要记得,有我这个兄长在,你再不用担心什么。”
沈秀听得高兴之余,又有心酸,道:“是,我记下了。”
两人正说着,就有管事进门传话:“有一位程少牧程公子来拜见东家,说是您的表弟。”
“哟,终于进青阳了,我还以为他还能再慢一年呢。”沈越有几分嘲讽说着。
沈秀听到程少牧的名字,多少有几分惊讶。又想到平原侯府之事,不禁有几分感伤。
在平原侯府那几年,多亏程少牧护着她,让她少吃了许多苦头。虽然无法回报程少牧的爱意,但这份感激之情,她是记得的。
“东家,要见吗?”管事问着。
沈越笑着道:“让他多等一会,看我心情。”
管事会意,道:“是,我知道了。”
管事转身去前头处理,沈越看向沈秀,道:“你想见见他吗?”
沈秀摇摇头,道:“相见不如不见。”
要是平原侯府没出事,见就见了,把话说清楚也挺好。现在程少牧经历了这么多,再与她相见,那真是话不知从何说起了。
与其相对无言,两厢尴尬,真不如不见。
“也是,确实没什么好见的。”沈越说着。
沈秀道:“兄长,好像很不喜欢他?”
听沈越的好气,好像己经与程少牧见过面了。程少牧的『性』格倒是温和,就不知道哪里惹得兄长不悦了。
“程太太如何待你的,我心里有数。”沈越说着,“更何况……”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平原侯,程太太,连平原侯府都是毁在他手里的。恩怨己经如此大了,就没必要叙什么表兄弟之情了。
许多事情,沈越没必要知道的。知道了,只会徒增烦恼。
“原来如此。”沈秀有几分明白,程太太对她实在说不上好,怪不得沈悦这般冷脸对程少牧,却不禁道:“程太太把我从教坊带了出来,我总是感激的。”
“呵~~”沈越冷然一笑,道:“好了,这件事你不用『操』烦,我自会处理的。”
沈秀不敢再多言,起身道:“兄长既然有事要忙,那我就先回屋了。”
“去吧。”沈越说着。
沈秀行礼退下,沈越却是一点都不着急见程少牧,反而对身侧的沈镜道:“你说程少牧这个时候来见我,是何意?”
“不知道。”沈镜如实说着,“我只是一个拿刀的,砍人在行,揣测心思不是我的专长。”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沈越说着。
沈镜道:“注意口气,你还需要我这个有自知之明人的保护。”
“哈~~”沈越笑了起来,疑『惑』道:“不过,小妹突然间要开医馆,难道是零花钱不够吗?那吩咐帐房,以后小妹花多少都可以,不用限制。”
“我觉得这不是零花钱的问题。”沈镜说着,“吃了这么多苦头,懂得自力更生这个道理,沈小姐很好啊。”
他混江湖最明白一个道理,靠山山倒,靠水水干,只有靠自己才最可靠。
沈秀能明白这个理道,真的很好。比坐在闺房的大小姐可爱多了。
“是这样吗?”沈越疑『惑』说着,“难道是因为我这个兄长不可靠?”
“你想多了。”沈镜说着,“你不是也答应了吗,大力支持就好了。”
沈越突然看向沈镜,道:“你好像很关心小妹。”
“你自己都说了,那是小妹。”沈镜说着,“而且是你主动问我的,我没有问你要询问费,你反而说起来我。”
沈越挑眉道:“如此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