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喜家的跟着程元娘看完平湖秋月,回到世子府后,第一件就是派人去查问苏怀玉的身世。
安华郡主曾经的伴读,这重身份肯定没得造假的。
但是,苏怀玉出现在玲珑阁,未来很有可能与世子府常打交道,那了解其背景身世,就很有必要。
次日中午,派出去的小太监回来了,苏怀玉的身世非常好查,随便打听一下就全部知道了。
“苏女官出身名门,曾祖父乃是苏大将军,掌青阳水师,是老国公爷座下第一猛将。奈何后代子嗣凋零,只有一子活到成年,却是缠绵病榻。虽然老国公爷有封赏,但长天地久的,也经不过消耗。”小太监说着。
其实,这中间还有一个小道八卦。说苏家之所以子嗣凋零,是因为苏大将军战场上杀人太多,报应在后代子孙身上。
“苏女官十二岁进王府给安华郡主当伴读,十六岁出府备嫁。她离开时,王妃还另有赏赐。”小太监说着,“不过,她的亲事却是拖了下来,一直到十九岁才出阁。”
周喜家的问:“为何拖到十九岁?”
要是苏怀玉一直在府里当差,可以说是耽搁了。但十六岁就出府备嫁了,到十九岁才出阁,那就是另有缘故了。
“嫂子不知,苏女官的亲事是指腹为婚,定的是徐家大爷徐逐。”小太监说着,“徐大太太不满意婚事,便一直拖着不办。”
徐家也是将门之家,却是后起之秀。
当初苏怀玉与徐逐订亲时,苏家虽然有点败落,但至少还有个空架子。
徐家则不同,根本就是暴发户,指腹为婚本就巴结讨好之意。但十几年过去了,苏家可谓是一败涂地,徐家却成了后起之秀。
尤其是徐逐,可谓是英雄年少,前途不可限量。
徐大太太,也就是徐逐的母亲,便觉得这样的媳『妇』配不上自家优秀的儿子。
先是找理由退婚,退婚不成便无故拖延。
拖延到最后没办法了,碍于颜面,只得把人娶了,心里却是憋着一口气,总觉得儿子委屈了。
“原来如此。”周喜家的有几分明白,又问:“那现在是……”
徐逐是难得的将才,在青阳十分出名,连她都晓的。
不过现在并无战事,将军也是家里闲着。
小太监道:“去年,和离了。是徐大太太的意思,说苏女官无所出。”
成亲七年,徐逐膝下无子无女。
徐大太太依此为由,强行命令徐逐休妻,徐逐不愿意。却架不住徐大太太能闹腾,后来徐逐外出公干,苏怀玉就被和离了。
“原来如此。”周喜家的感慨说着,十分同情苏怀玉,道:“那苏家还有什么人?”
虽然有婚约在前,但到实际成亲时,两家不再般配,一方悔婚是常事。
虽然会被外人道德上骂几句,但是不痛不痒的,没啥用处。
女方在婆家吃亏,最重要的就是娘家有没有人能出头。要是连个出头的都没有,死在娘家也无人知了。
“苏家早没什么人了,苏女官还有一个侄儿,今年才十二岁。”小太监说着。
也就是因为无人撑腰,苏怀玉也只能被和离。回娘家呆了一年,只怕是日子难过,所以又来王府当差。
不然一个被和离的『妇』人,带着一个不成年的侄儿,先不说钱。就是苏家宗族,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必然是榨油吃肉。
现在到王府当差,不但生活费不愁了,也可以以此压制宗族,让他们不敢『乱』来。
“苏女官也是苦命人啊。”周喜家的说着,拿出五两银子塞给小太监,笑着道:“辛苦你了。”
小太监接过银子,美滋滋笑着,道:“多谢嫂子,以后再有差事,记得找我。”
“一定。”周喜家的笑着说。
小太监拿着银子欢喜走了,周喜家的也松了口气。
这样的苏怀玉,很是安全,没哪里值得怀疑。将来就是到世子侧妃那边当差,也能想办法拉拢。
或者,她更该先下手,现在就开始拉拢苏怀玉?
正盘算着,周喜家的只觉得一阵眩晕,要不是她本人是坐着的,只怕己经倒在地上。
“妈妈,妈妈……”门口传来绣珠急切的声音。
周喜家的正觉得虚弱难当,却不得不应声:“我在屋里呢。”
绣珠推门进屋门,周喜家的住的下房并不宽敞,也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
抬头看到周喜家的,绣珠急切的道:“世子妃突然查问月银,叫妈妈过去。”
程元娘名下财产不少,嫁妆里的现银是死的,庄田却是活的。每年有出息,是钱生钱的嫁妆。
再就是程元娘做为世子妃,她每月的月钱也不少的。
一直以来这些财产,程元娘没管过,都是周喜家的过问。但就在刚才,程元娘突然要查帐,那自然是查周喜家的帐。
“月钱?”周喜家的疑『惑』,只得强撑着站起身来。
只是刚站起身,又是一阵眩晕,绣珠见状,赶紧扶住周喜家的,问:“妈妈这是怎么了?”
“我身体有些不适。”周喜家的说着,“你扶我到床上躺下。”
她实在支撑不住了,虽然问钱是大事,但是她自觉得没有哪里对不起程元娘。
问心无愧,也就无所谓这一会了。
绣珠依言扶着周喜家的在床上躺下来,心中不知所措,虽然着急,却不得不道:“妈妈身体不适,我去叫个大夫来吧。”
“也好。”周喜家的点头说着,“世子妃那里,还请你转圜。不是我不去,实在是病了。”
她的身体这也是着实顶不住了,请个大夫瞧瞧也好,只是程元娘那边,还是要说一下。
绣珠道:“看妈妈说的,我也是平原侯府出来的,当然会帮着妈妈说话。”
周喜家的是平原侯府的老管事了,人品行事如何,她自然知晓。
再者她亲眼所见,自然知道如何回话。
“劳烦姑娘了。”周喜家的说着。
绣珠转身出去,先唤来小丫头侍侯周喜家的,又命小太监去给周喜家的请大夫。
这一通忙完了,绣珠这才回正房给程元娘回话。
“我过去时,周妈妈晕倒了。我扶她到床上休息,又请了大夫,一时半会的,只怕来不了。”绣珠说着。
程元娘冷哼着道:“她这是心虚了吧,怎么会病的这么巧。我问银子,她就是生病。”
一直以来她并没有怀疑过周喜家的,母亲的心腹,如何会坑她。
但是眼前种种事情,向来办事能干的周喜家的,却办的一件不如一件。让她深深觉得,周喜家的根本就没有尽心力。
父母己经亡故,虽然还有一个兄长,却不能长伴身边。这回侧妃之事,她发信给程少牧,程少牧只是回信安慰她几句,都没进府见她一面。
茫然不知所措时,她就想到银子。一直以来她都过的糊涂,也从来没有问过钱。
哪里想到头一次问,周喜家的就病了,病的如此巧合。
“世子妃明查,周妈妈是真病了。”绣珠忍不住为周喜家的辩解着。
程元娘瞪她一眼,道:“你到底是我的丫头,还是她的丫头,倒是会为她说话。”
绣珠吓了一大跳,顿时怔在当场。
她是陪嫁丫头,从小侍侯着程元娘长大的。一直以来程元娘虽然难侍侯,但陪嫁丫头,总与一般下人不同。
现在程元娘如此说了,她真不知道如何说了。
“世子妃教训的是,这个丫头是越来越不灵光了。”宝珠笑嘻嘻的打着圆场。
程元娘这才放过绣珠,却是另外指派婆子:“你去看看周喜家的,到底死了没有。”
婆子哪里敢不从,赶紧去了。
奈何周喜家的是真的病了,婆子过去时,大夫正在诊脉。
婆子不知道如何办好,便把程元娘的话重复了一遍。
病中的周喜家的听得心中难受不己,不等大夫诊完脉,就从床上起来,道:“我去见世子妃。”
大夫看是主子召见,便道:“嫂子保重身体,办完差事,再派人寻我吧。”
虽然诊脉到一半,但看脉相很不妙。只是下人命贱,哪能细细保养。
“劳烦大夫白走一趟。”周喜家的说着。
大夫径自走了,周喜家的只得穿上外衣去前头正房。
只见绣珠正在廊下站着,看到周喜家的带病过来,一脸愧疚道:“妈妈,都是我的过错,不会说话,惹得世子妃生气。”
“我知道的,你是个好孩子。”周喜家的笑着说,“与你无关的。”
话完,周喜家的进正房。
稍等一会,只见宝珠和小丫头们也都出来了,屋里只有程元娘和周喜家的两个。
绣珠看到宝珠出来,不禁叹口气。
宝珠却是拉着她到一边,道:“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啊?”
“什么什么打算?”绣珠听得一怔。
宝珠看看四周无人,这才小声道:“我与家人商议了,想向世子妃求个恩典,外放出嫁。”
“这么早?”绣珠不禁一怔。
丫头的出路不多,陪嫁的丫头更少。
给姑爷当小是不可能了,王府的管事多是太监,想嫁个管事儿子,将来当管家娘子也没有可能。
求恩典外放出嫁是最好的出路,但是她们还不到二十呢,何必这么早出阁。离开王府后的生活,未必有现在好呢。
“我们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了,从小侍侯小姐这些年。”宝珠欲言又止说着,“小姐脾气越来越大,现在连周妈妈都……”
现在侧妃还没进门,程元娘就这样了。
等侧妃进了门,程元娘的脾气只怕会更大。现在就能怀疑周喜家的有二心,下一个倒霉的也就是她们了。
所谓好聚好散,趁着还有几分主仆情份时,赶紧求去离开,也许还能拿到一点打赏。
万一将来有了什么事……
王府的下人,可不像侯府那般。想想安宁郡主出事时,降云轩的下人可都是打死的。
她很害怕自己也落得这个下场,跟了这样的主子,富贵不用想了,全身而退是正经事。
“你是说……”绣珠怔在当场,“我还没想过。”
丫头侍侯小姐是天经地义的,现在程元娘暴燥不安,她只想如何安抚,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