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医道多年,最近又摆弄香料,让沈秀对于味道格外敏感。
血腥味,很淡,就在佛台案桌之下。
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佛台,虽然脏『乱』不堪,但香却是刚点上的。
本以为是临时烧香做个面子,现在想来,估计是为了掩藏血腥味。
一个几乎荒废的庙里,为什么佛台之下会有血腥味?
“侧妃……”
音儿双手递香。
沈秀接过来,心里千回百转,动作却没有丝毫异样。叩首『插』香,动作有条不稳,更没有往案台之下看一眼。
礼毕,音儿扶着沈秀起来,小声道:“侧妃,我们先回去吧,改天再来。”
怎么也想不到,王府家庙能破成这样。
这样的环境下烧香,实在太委屈了。
“嗯。”沈秀轻轻应着,却是吩咐道:“吩咐尚衣局,给师傅们每人做两身道袍,钱我来出。”
“是。”音儿应着。
老尼姑愣了一下神,这才反应过来,道:“侧妃仁厚,佛祖必然保佑。”
沈秀微微一笑,道:“一点心意,以前我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总是要尽尽心的。”
刚才不留神,现在细看老尼姑神情,虽然掩示的好,却是十分紧张。
她是知道的,这么小的庙,只怕上下都是知情的。
老尼姑和小尼姑的穷酸不是假的,庙里的寒酸也不是假的。
虽然靠近阳明山,但这里绝对不会是王府的秘密地点。佛案下的血腥味,也定然不是为了王府办公差而留下的。
心里己有计较,沈秀边说边往外走,老尼姑一路相随送到大门口。
沈秀笑着坐上软轿,与来时相同,音儿随轿,四个小丫头跟在后头。
软轿一路向前走,转到主甬道处,沈秀突然吩咐音儿:“马上通知侍卫,舍得寺有贼。另外,派人去找苏女官,告知此事。”
“啊?”音儿顿时大惊失『色』。
沈秀脸『色』微沉,道:“快去。”
经历过一回刺杀事件,音儿虽然有些经验,不会像上次那般吓的魂飞魄散,但依然让她腿软不己。
小丫头们和抬轿轿『妇』,惊吓之余,更有些不知所措。
“速度快些,赶紧回去。”沈秀说着。
轿『妇』抬轿如飞,小丫头们虽然不知所措,但有音儿指挥着,也去了各处通风报信。
沈秀坐着飞轿回到平湖秋月门口,又叮嘱轿『妇』:“莫要胡言『乱』语。”
“老奴明白,老奴明白。”轿『妇』们惊慌说着。
沈秀下轿回屋,琳琅听到声音这才迎了出来,笑着道:“怎么只有侧妃一个人,音儿姐姐去哪里了?”
“传王总管来。”沈秀直接吩咐,“关门闭户,这屋里的下人皆不准四处『乱』走,更不准『乱』说话。”
琳琅见沈秀脸『色』严肃,哪里还敢再问,道:“是。”
小丫头上前侍侯着沈秀脱了外衣,沈秀却有几分心不在焉。
若是其他地方出现血腥味,也许是燕王府内部人员在搞事。像主子打杀下人之类的,失手弄死,偷偷埋掉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舍得寺那个地方,靠近阳明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受伤的贼人……
翻山进府,被发现,追杀,受伤,逃入舍得寺。
还有舍得寺的尼姑们,若是被威胁,那在自己进门时,就应该悄悄求救了。
而尼姑们的反应,却好像对贼人很熟悉,愿意为他隐藏。
“侧妃……”王总管匆匆进门见礼,紧张问:“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沈秀把刚才的经过说了,道:“这几日府里可能会有点变故,你行事要担心些。”
王总管听完却是大惊失『色』,好一会才道:“侧妃果然是女中豪杰,如此处变不惊。”
“没什么好惊的,总是自己的『性』命重要。”沈秀淡淡说着。
当时她若是喊出来,虽然还有五个丫头在身边,但是舍得寺里也有几个尼姑。
案下的贼人,伤也不会太重。若真是血流不止,血腥味根本就压不住。
没有胜算的情况下,惊慌失措,只会赔掉自己的『性』命。
“侧妃,真的是……”王总管几乎说不出话来。
正常情况下,女眷遇到这种事情,能保住『性』命就是难得了。
哪里会像沈秀这般淡定,传话抓人不说,自己也不太当回事。
“你派两个大胆的小太监,去舍得寺周围留意。”沈秀吩咐着,“随时回来汇报,一定不要多话。”
若是人抓到了,她也能松口气。
若是人跑了,她就要考虑,会不会被报复了。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王总管说着。
沈秀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王总管有心多说几句,但沈秀己经不想听,也只得转身去办差。
心中对沈秀却是十分佩服,跟了这样的主子,只要好好干,不愁没有前程。
沈秀闭目养神,心情感慨。怕麻烦不出王府,只是去后花园庙里烧个香,也能遇到这种事,她这运气也真是没谁了。
音儿和琳琅办完差回来,见沈秀闭着眼,琳琅便上前道:“侧妃,您要累了,不如躺一会。”
“睡不着,还要等休息。”沈秀说着,不禁看向音儿,笑着道:“你这回倒是长进许多。”
尤记得上回,音儿吓病好几天。
这回可能是没看到尸体,也没闻到血腥味,只凭想像,倒是镇定了许多。
“侧妃取笑我。”音儿说着,虽然也想跟着笑,却是没笑起来。
虽然经历过一回,但轻松对待,怎么也不行。
“能如此说笑,方见侧妃的胆识。”琳琅笑着说。
沈秀看她一眼,不知道她是真不怕,还是无知无畏,道:“今天也没得出门了,把我的医书拿来。”
“是。”音儿应着,转身去梢间书架上拿书。
因为沈秀喜欢,房中添了许多医书,闲来无事翻看,倒也能打发时间。
“侧妃如此喜欢看书,让我们也跟着寂寞了。”琳琅笑着说,却是拿出针线来。
主子看书,丫头也就跟着做针线了。
沈秀笑着问:“这话怎么说?”
“就像郡王妃,前阵子喜欢琵琶,最近爱上说书。总是传唤乐人过去,下人们岂不是跟着有耳福了。”琳琅笑着说。
燕王府有专门的伶人馆,养了各『色』艺人。
主子有需要就传唤,表演出『色』的还给打赏。
燕王府的主子里,郡王妃是既有钱,也常找乐子。现在好多伶人都巴结着郡王妃,希望得到更多的打赏。
沈秀道:“郡王妃倒是很会享受。”
燕王府是很好,但是女眷们的生活,就多少有些无聊了。
吴氏给自己找点乐子,打发时间,反正她有钱,倒也不错。
“你这小蹄子,怕是自己想听了,才到侧妃面前说。”音儿笑着说。
琳琅笑着道:“姐姐难道不想听,前几天我还听你起呢。”
“我才没有说,都是你了。”音儿笑着说。
听着两个丫头说话,沈秀的心情轻松了许多,道:“行,我答应你们,等改天闲了,我也传唤伶人,闹上一整天。”
人活着确实不能太闲,不然总会胡思『乱』想。
看书,调香,她也摆弄许久,是该换个花样来。
“只怕最近不行。”突然一句传来,是苏怀玉的声音。
只见她大步从后门进来,外头罩着一件披风,却掩不住身上的狼狈。
沈秀心中顿时一惊,音儿和琳琅也有些惊讶,一般就是客人来访,也是走正门,苏怀玉怎么走起了后门。
“苏女官到来,让我心情沉重啊。”沈秀说着,对音儿和琳琅道:“你们到门口守着。”
若是人抓到了,苏怀玉现在应该忙着善后,或者审问,而不是这样一身狼狈出现在她这里。
最大的可能,人跑了,苏怀玉来告她,未来行事要小心谨慎。
琳琅和音儿顿时把说笑的心情收了,低头道:“是。”
两人退下,苏怀玉十分不客气的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来,疲态尽显。
“你受伤了?”沈秀说着。
苏怀玉道:“小伤,死不了。”
“我这里有些『药』膏……”沈秀说着,随即道:“苏女官应该有常用的。”
苏怀玉是武人,受伤也许是平常事,应该会自带『药』膏。
自己常用的,肯定比她这个半路大夫配的强。
“给我一些吧,我许久没用过『药』膏了。”苏怀玉说着,想抬抬胳膊,却是牵动伤口,顿时痛的呲牙咧嘴。
沈秀见状便道:“若是苏女官不嫌弃,我可以帮你看看伤口。”
“求之不得。”苏怀玉说着。
一直以来,她受伤,都是徐逐帮她看。
尤其是身上的伤口,这也是当女人的麻烦处。她倒是不介意解开衣服任男大夫看,但男大夫不愿意。
也不是要命的伤口,自己能处理的,她也懒得麻烦。
沈秀从柜子里拿出『药』箱,翻出剪刀,都没有询问,脱下披风,直接剪开苏怀玉左肩衣服。
一寸刀深,虽然伤口经过处理,但手法粗糙,只是勉强止住血。
“我很少处理这样的伤口,会有些不熟练,要是弄痛你了,也请忍耐。”沈秀说着。
苏怀玉笑着道:“放心,你尽管动手。”
沈秀先把原先的纱布拆开,又重新上了自制『药』膏。动作虽然不太熟练,却十分仔细。
“人跑了,留话说,要杀你。”苏怀玉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