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森的刑房里,程放被绑在铁柱上。
七天过去,他全身上下己经没有一块好肉,就连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帅脸,也布满了伤痕。
又是一桶冷水浇下去,原本晕死的程被泼醒。他努力挣开眼,并不想挣开,但不挣开就会继续泼,那就省点事吧。
“受何人指使,如何进入王府的,从实在招来。”审讯官大声说着。
武功被废,连日受刑,己经让程放连说话力气都没有,低声喃着:“程少牧。”
“胡说八道,速速从实招来,也能少吃些苦头。”审讯官大声喝斥着,挥舞着鞭子抽向程放。
程放却是毫无反应,不管什么刑罚加到他身上,他都是如此。
不求饶,不哀嚎,木然以对。
虽然是凶犯,刑房上下多少有些佩服,真是一条汉子,打成这样,一声不吭。
“你这个罪徒,快些招来……”
审讯官抽了好一会,自己累的气喘吁吁,程放却依然毫无反应。
程放再次抬起眼皮,流失的血『液』让他身体本能的眩晕,道:“无人指使。”
“竟然又转改口供,实在罪大恶极。”审讯官喝斥着。
程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我说了,是程少牧,你不相信。我又说无人指使,你依然不满意。那这样吧,你希望我说谁,我就说谁。小小审讯官也如此难侍侯,真是烦呢。”
“你!”审讯官顿时大怒。
正欲举鞭再打,铁门被推开,胡太监和苏怀玉走进来。
审讯官马上退到一边,见礼道:“拜见苏大人,胡大人。”
“招了吗?”胡太监问,语气中却不带希望。
刑房七十二种刑具上一遍了,程放都没叫一声,虽然供出了程少牧,却中间疑点颇多。
审讯官摇摇头,道:“依然咬死是程少牧。”
刚进刑房,不等上刑,他就说了是程少牧。因为招的太快,再加上其他证据对不上,胡太监判定是『乱』咬。
没想到几天审下来,程放依然是这个回答,而且表现的如此坚挺不屈,反而让人不知道如何下手好。
“真是没想到,竟然如此有骨气。”苏怀玉说着。
程放抬起眼皮,看向苏怀玉,努力扯出一个笑脸来。只是他脸上伤痕狰狞,这么一笑更显得恐怖。
“苏姐姐,我错了。”程放说着。
苏怀玉十分意外,笑着道:“你这是认的哪门子错?”
“我要是知道,你有这么大一个靠山,肯定早跑了。”程放说着。
若是在交手之初,他就趁机走人,苏怀玉是留不住他的。
自以为胸有成竹,没想到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眼看着命都要搭进去了。
“是你太小看燕王府,真以为燕王府无人啊。”苏怀玉笑着说。
程放突然有了力气,道:“我想问问苏姐姐,擒下我的高人,叫什么名字。”
“怎么,你难道还想报仇不成?”苏怀玉说着。
“苏姐姐啊,人都有落难的时候,等我逃过这一劫,出去之后。”程放豪言壮语说着,却突然顿了一下,似乎在沉思一般,道:“还是算了,我还是躲远一点吧。”
对方的武功,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他就武功能恢复,再练上几十年,也未必是对手。躲远点安全。
“哈哈,你倒是很有自知自明啊。”苏怀玉笑了起来,“不过,你既然如此惜命,何不老实交代了。”
程放道:“我进来第一天就说了,奈何姐姐不相信。我只是收金买命而己,虽然供出雇主很没有职业道德,但命都没有了,道德算个鸟。”
“程少牧不能让你进入阳明山。”苏怀玉说着。
程放第一次进府,她就问过李头。程放并不是死牢的狱卒所伤,而且看伤口,很有可能是阳明山的上机关。
她虽然是后花园侍卫长,但阳明山上有多少机关,她都不清楚。更不用说程少牧。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程少牧说着,语气甚是无奈。
苏怀玉叹气道:“你什么都不肯说,姐姐也帮不了你。”
要是程放把两人如何交易,其中的物证人证,或者关键『性』证剧讲出来,她倒是可以相信是程少牧所为。
现在程放是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口咬定是程少牧,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乱』咬人,无法取证。
“姐姐,你想啊,程少牧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留下证剧。”程放语气沮丧说着。
苏怀玉不想浪费时间,转身欲走时,突然吩咐胡太监,“刑不要停,但他要是打算吃点什么,也可以给他准备上。没几天活头了,别当个饿死鬼。”
“是。”胡太监应着。
“姐『奶』,我的亲姐姐啊。”程放后面叫着。
苏怀玉头也没回,只是挥挥手,道:“你还有两天时间。”
这话并不是吓唬程放,而是事实。
贼人闯入燕王府,就是把犯人抓到了,这也是奇耻大辱。
韩骁己经下达命令,不管程放交不交代,两天后处刑。
不然留着这么一个大活人,只会带来更多麻烦。
与此同时,平湖秋月里,沈秀也收到俞永昭的汇报。
“魏翎与汇丰船行的二团头高林相熟。”俞永昭说着。
所谓团头,是指船队编号,汇丰船行旗下水手无数,为了方便管理,便编制了团队。
一个团队可以完全开动一条大船,所谓二团头,也就是第二团队的头。
团头虽然属于小人物,但是这回出海,是二团去的。高林做为团头,对货物的买卖虽然管不着,但是低价购买一点,还是可以的。
“高林?”沈秀念着这个全然陌生的名字,虽然是汇丰船行的人,但汇丰船行的人这么多,她也完全不认识,“这个高林,为何与魏侧妃相熟?”
魏家虽然穷,但总是官家,家教门风还是不错的。
正常情况下,魏翎不可能认识汇丰船行的一个团头。团头连江湖侠客都算不上,只比街边混混高一级。
“高林的母亲,是魏侧妃的『奶』妈。”俞永昭说着,“后来魏家穷困,把高家人遣散。为了讨生活,高林去了汇丰船行。”
曾经的『奶』哥哥,这是相当近的关系。魏翎与高林还有来往,完全正常。
“我仔细调查过这个高林,干活很卖力,船上也能拼命。”俞永昭说着,就是一个查无可查的团头。
事情的经过十分单纯,魏翎未出阁的时候,就与『奶』妈一家有所往来。
嫁到燕王府后,来往虽然少了,但依然在继续。
为了宴会能出彩,魏翎早就托了高林。正巧,大船进港,来了新鲜货。高林就自掏腰包低价买了一点,送给魏翎。
“原来如此。”沈秀说着,语气中透着失望。
如此简单明了的关系,实在是查无可查。
“还有一件事。”俞永昭说着,顿了一下,“高林似乎很仰慕魏侧妃,魏侧妃对他,也算马马虎虎。”
这是高林身边的朋友说的,他至今为娶妻,虽然不敢肖想什么,却是视魏翎如仙女一般。
对她交待的事,可谓是言听计从,一字不差的执行。
“以魏侧妃的长相才情,被仰慕也正常。”沈秀说着,并不意外。
美丽又有才能的女子,身边出现仰慕者太正常了。
别说魏翎对高林很一般,就是很好,两人真有私情,虽然可以拿来做文章,却也在情理之中。
说是嫁人,魏翎却与守活寡无异。青春寂寞,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就魏翎那么强的事业心,未必会把情爱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就是哪天突然想追求真爱了,那也是事业有成之后,现在肯定不会突然少女心犯了,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我己经让人留意高林的动作。”俞永昭说着,“不过,程放……”
应该与魏翎无关了。
程少牧好歹是个外头跑的男人,接触的人多,与程放这种买金杀手接触还是有可能的。
魏翎的圈子实在很单纯,根本就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就是想把买凶之事栽到她身上,都很不容易。
“现在程放依然一口咬定程少牧是买主吗?”沈秀问。
刑房的七十二道刑具,可是很出名的。
好些过去了,程放的嘴仍然这么严吗。
“是。”俞永昭说着,“说词一句不改。”
胡太监亲自下场审的,七十二种刑上了一遍,程放一声不吭,说词更是一字未改。
现在连审讯官都说程放是条汉子,能忍住刑的很多,但叫都不叫一声的,这真是头一份。
“……这么多天了,只怕案件要摁下去了。”沈秀说着。
程放不能久留,一直不招,那就只能杀之。
虽然直接动手的伏诛,但背后主谋不出,总是有芒刺在背。
死了一个刺客,还有无数个刺客,收金买命的杀手,从来不缺。
“侧妃应该还没有收到消息,世子爷己经下令彻查世子府。”俞永昭说着。
沈秀微微一怔,韩骁这是打算趁机废了程元娘吗?
“世子爷心思难测,侧妃还是不要妄言的好。”俞永昭说着。
现在废掉程元娘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或者说,程元娘这个世子妃,根本就是个摆设,己经彻底没用了。
韩骁想在后宅里完全当家做主,唯一要做的就是扳倒程王妃。
突然间向程少牧发难,以程王妃的『性』情只怕未必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