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沈秀起了个大早。
音儿带着丫头上前侍侯,曾鸣夏虽没有上手,却是站到一旁。
“你起的倒是早。”沈秀笑着说。
因为早上不用请安,也不用按点吃饭,她起床向来不定时。
曾鸣夏这么早过来,确实很有心。
“侧妃如此提拔我,我自该为侧妃效犬马之劳。”曾鸣夏说着,“我己经吩咐王总管,挑四样礼送去,贺哥儿诞生之喜。并叮嘱了他,昨天侧妃受了惊吓,今天才补上贺礼。”
沈秀听得点点头,笑着道:“世子爷既然安排郡王妃去道喜,我这里送份礼也就够了。”
礼是要送的,不过也要说清楚。昨天之事,她不追究并不是害怕了。
曾鸣夏很有心,处理的也妥当。
“还有郡王妃……”曾鸣夏语气顿了一下,“郡王妃刚从家庙里出来不久,也不知道能不能处理的来。”
因为巫蛊之祸,吴氏被折腾的不轻。
以吴氏的胆魄,只怕要吓破了。
现在罗姨娘生子,这么大的事情让她料理,多半是料理不好的。
“唉,郡王妃……”沈秀也不禁轻声一叹,“魏侧妃,可惜了。”
论胆魄和搞事能力,魏翎皆是一流。
也因为她能力太强胆子太大了,一旦她有背叛之心,程王妃直接痛下杀手。
要是她没死,这些事情,皆不用烦心。
“要不要我去助郡王妃……”曾鸣夏欲言又止说着。
沈秀与吴氏虽然关系很一般,但是眼下却是同一战线。
这种时候要是吴氏哪里出了错,受损的是韩骁的利益。
“不用。”沈秀说着,“世子爷就要出征了,先收拾东西吧。”
她不知道韩骁有什么打算,但这个时候离开,她就不要多事了。
吩咐她好好安胎,她安胎就是了。
“是。”曾鸣夏应着。
音儿侍侯着吃完早饭,去送礼的王总管也回来了,道:“奴才己经贺礼送上,并未见到王妃。”
现在嘉乐堂一片喜气洋洋,虽然还没到宴客的时候,但内亲送礼的也多。
他带着几件东西过去,只见到唐太监,被冷嘲热讽了几句。
差事没办好,唐太监自然也没好果子吃。据小太监们说,唐太监离开平湖秋月还是去找了香草了。
奈何守门小厮都说香草出门去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没有决定『性』线索,唐太监也只得作罢。
唐太监冷嘲热讽说了几句,他没还嘴,只是把曾鸣夏叮嘱的话带到。
“甚好。”沈秀说着。
没有一击必中,程王妃也不想节外生枝,就这么过去了,对双方都好。
“还有一事,燕王亲自给哥儿起了名字。”王总管说着,“叫琮哥儿。”
琮哥儿出世,最高兴的当属燕王和程王妃。
尤其是燕王,据说是身体大好,都可以下床了。
“老来得子,再是宠爱也是应该的。”沈秀说着,便把话题岔开,吩咐道:“请几个老师来,好好教导鸣夏。”
王总管稍稍一怔,应着道:“是。”
要是平常闲时,沈秀如此安排,他并不意外。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哪有闲功夫管不知道来的曾鸣夏。
“若是有人问起,知道要怎么回答吗?”沈秀问。
王总管想了想,道:“侧妃有了身孕不方便侍侯,便认曾小姐为义妹,想着以后收在屋里。”
女子怀孕后不能侍侯,为了栓住丈夫,亲自安排人,这也是常事。
要不是曾鸣夏的长相平淡了些,他都会如此怀疑。
沈秀听得点点头,道:“去吧。”
这样的说词,对曾鸣夏是不够尊重。但是她的身份,也只是世子侧妃,莫名其妙的认个妹妹,还要寻嬷嬷来教导,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是。”
王总管转身去了。
曾鸣夏上前道:“谢侧妃。”
“不用客气。”沈秀笑着说,“我怀着身孕,许多事情确实不好处理,劳烦你之处许多。”
曾鸣夏道:“我定不会让侧妃失望。”
王总管行动俐落,不到中午人就找来了。
两个引教嬷嬷,两个书画老师,都是王府的人,眼下王府没有学龄小姐,她们一直闲着。
现在沈秀愿意另外给钱,请她们来教人,她们自然乐意。
“东厢房当了住处,那就把西厢房当学堂吧,至少课程如何安排。”沈秀说着,转头看向曾鸣夏,“你自己决定吧。”
曾鸣夏道:“是。”
曾鸣夏跟着王总管去了东厢房,先拜见老师,然后安排课程,一直到午饭时间才忙碌完毕。
沈秀特意吩咐厨房,与曾鸣夏一起吃了中午饭。
曾鸣夏本想推托,沈秀却是执意。一个人吃饭也是无聊,两个吃饭倒是热闹些。
再者,她也想多了解一些曾鸣夏。
“侧妃如此抬举我,我,我受宠若惊。”曾鸣夏低头说着。
曾为官家小姐,就算落魄为奴,也是不甘为奴认命的。
但是,沈秀如此待她,让她感动之时又十分意外。
无亲无故,莫名而来的善意,高兴却又不安。
“我的身世,在这府里并不是什么秘密。”沈秀笑着说,“我只是想了我自己。”
曾鸣夏身上确实有她的影子,却又与她完全不同。
心情确实有些微妙,想用她,又有几分可怜她。
曾鸣夏顿时一愣,低头道:“让侧妃想起伤心事,都是我的错。”
“都过去了,没什么伤心的。”沈秀笑着说,“吃饭吧。”
音儿带着小丫头们侍侯了午饭,沈秀觉得有些乏,正想去休息时,王总管进门道:“侧妃,世子爷打发小太监来了。
沈秀道:“快请进来。”
小丫头引着小太监进门,行礼道:“拜见侧妃,奴才奉世子爷之命,来取一些日常衣服。”
沈秀看着他眼生,笑着问:“世子爷这就出门吗?”
“奴才不知道。”小太监摇头说着,“奴才只是书房外头侍侯的,里头忙成一团,这才派奴才来的。”
“这样啊。”沈秀笑着看向王总管道:“你拿上东西,与小大人一起去。里头正忙着,你也去帮帮忙。”
王总管会意,笑着道:“是。”
敏感时期,突然来一个眼生的小太监来取东西,那就要留些心。
音儿取来包袱,王总管拿起包袱,与小太监一起去了前头。
沈秀却不禁轻声叹口气,不自觉得伸手『摸』『摸』肚子。这个孩子也是多灾多难,身体刚有起『色』,又要开始折腾。
“侧妃还是要保重自己才好。”曾鸣夏低声说着。
都说女子为母则强,为了孩子要如何如何。
在她看来,女子应该先顾自己,孩子次子。
就像她的母亲,在父亲厌弃之时,为了挽回父亲,不顾身体强行怀孕。
但是男人的心己经变了,生再多的孩子也挽不回来。
要不是最后非要拼命生小儿子,母亲也不至于这么早过世。
“我也能保重啊。”沈秀感叹说着。
一语未完,就听守门小丫头道:“郡王妃来了。”
沈秀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吴氏会来这么早,给曾鸣夏使了眼『色』。
曾鸣夏会意,赶紧从后门走了。
小丫头打起帘子,吴氏快步进门,沈秀起身相迎,道:“见过郡王妃。”
“姐妹之间何必多礼,你身子重,要好好保重才是。”吴氏说着。
沈秀道:“郡王妃请上座。”
两人落坐,音儿奉茶上来,沈秀不禁打量吴氏。
吴氏瘦了许多,整个人都十分憔悴。正如曾鸣夏所说,吴氏本就没有多少胆魄,一场巫蛊之祸,让她吓破了胆。
“妹妹怀着身孕,我本不该来打扰的。”吴氏叹气说着。
不管以前如何,现在罗姨娘生了儿子,就要一致对外了。
尤其这个关键时刻,韩骁竟然要领兵剿海盗。派人通知她,罗姨娘生子之事,沈秀有孕,让她去道喜张罗。
沈秀道:“是琮哥儿之事吗?”
“可不是。”吴氏又是一声叹息,“王妃要大办洗三,还要过满月百天,但凡在青阳城的宗亲,都要通知到。”
反正就是能多折腾就多折腾,只差张贴皇榜天下了。
她明白程王妃的目的,燕王的亲生儿子出生了,过继之子就要归宗了。
沈秀笑着道:“王爷老来得子,王妃自然欣喜。王妃管家多年,要怎么大办喜事,谁能管的了。”
别说她与吴氏,就是韩骁在,也拦不住。
“我倒不是想管,就是这……”吴氏不禁顿了一下,看看旁边站的丫头,欲言又止。
沈秀挥挥手,音儿带着丫头们退下。
房门关上了,吴氏道:“明人不说暗话,琮哥儿出生之事,妹妹可有什么主意。都到这个时候了,我定然会全力相助。”
要是能人掐死琮哥儿,她情愿花大价钱雇佣。拿出吴家一半财产,她都愿意。
“郡王妃,冷静。”沈秀说着,神情坚毅,“罗姨娘怀孕时尚无办法,更何况现在都生出来了。”
吴氏果然『乱』了阵脚,程王妃要是吃素的,琮哥儿根本就生不下来。
现在生下来了,除非真是天意,琮哥儿自然夭折,不然谁也动不了他。
“那,那要如何是好?”吴氏问着。
沈秀笑着道:“刚生的婴儿,如何能管理这诺大王府。王爷虽然身体略有起『色』,但想撑到琮哥儿成年,只怕不容易。”
若是前世子过世时,琮哥儿己经落地。并没有过继之事,那琮哥儿成为王爷,程王妃做为嫡母当家,还是有可能。
但现在朝廷己经下了诏书,有韩骁过继继承。
木己在成舟的事,想扭正过来,就没那么容易。
琮哥儿能不能继承燕王府的关键,并不在于琮哥儿能不能活而来,而在于燕王能活多久。
“那妹妹的意思是……”吴氏有点明白了。
沈秀笑着道:“顺其自然就好,不然还没等我们动手,只怕王妃的刀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