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他们看到我们从后备箱里搬出了一些上供祭祀用的纸人纸马还有香烛,香炉之后,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把手里的家伙给撂下了。
村长这个时候小跑着赶了过来,瞧见眼前摆的这一堆东西以后,就松了口气,然后拍了拍姚健的肩膀,说这就对了,这才是老爷们儿该有的心胸。
姚健其实当时气的牙都快咬碎了,可是一想到自己此趟的目的,还是冲着村长笑了笑。
我们当时进了姚健他们家院子以后,尹大盛的前妻还有两个儿子跟儿媳妇,也都跟着进来了。
但是他们只敢走到门口,就不敢再往里走了。
估计只是想看看我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一个劲儿的抻着脖子往里头望。
而我也在这个时候看到了尹大盛前期的真面目,说真的,虽然这个前期已经岁数大了,成了个老太太了,可是你看她面部的轮廓就知道,年轻的时候绝对也是个美人儿。
并且那大大的眼睛和薄薄的嘴唇,都跟姚健的妈妈有诸多的相似之处。
当时我听着姚健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就知道这个时候这孩子心里肯定不好受,一定怒气值拉满了。
但是不能功亏一篑,所以我在后面咳嗽了一声,姚健立刻就理智回笼,帮着把这些供品摆到了两座墓碑的跟前了。
一切准备好了以后,姚健哐当一声就跪在两座坟的中间,然后大声的喊了一声爸一声妈!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的人群当中,立刻就轰的一声炸开了。
人们议论纷纷,走不过就是说姚健这孩子真能忍,居然认贼作父……
尹大盛的那一家子也是瞪大了眼睛,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但姚健表现的很好,按照之前我教给他的,一边跟两位老人道歉,一边给他们烧纸,磕头。
后来我瞧着那烧纸的火堆被风席卷着,渐渐的倾斜到了尹大盛的墓碑跟前,当时我心里就知道,尹大盛已经上套了。
于是我就跟周警官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把那些纸人纸马搬过来,自然而然的送到了姚健的身边。
姚健当时擦着眼泪,就按照之前剧本写的,对着前面的两座墓碑说道:
爸妈,孩儿不孝,没能在你们活着的时候尽孝。现在只能多给你们准备一些人马,你们到了那边儿,就多使唤使唤他们,享享清福吧。
说完,他就将那些纸人纸马放到火堆上面给烧了。
这纸人纸马个头不小,按理说放到一般的火堆上面,可是烧不太快。
但是尹大盛这个老畜生贪心,几乎在纸人芝麻一接触到火苗的瞬间,立刻就被烧出了一个大窟窿,然后眨眼间就被吞噬殆尽了。
而在整个的焚烧过程中,尹家那一家人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后来等烧完了以后,姚健就把村长叫来了,然后走到尹大盛一家子跟前,把之前周警官托朋友给拟的财产分配协议拿出来了。
姚健对尹大盛的前妻说,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该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姚健还对尹大盛的前妻喊了一声大妈。
这声大妈彻底打消了尹大盛前妻的疑虑,他知道自己想要的已经拿到手了,所以也就着台阶下了,在财产分配协议上签了字。
他们签完字以后,姚健才跟着村长去签了拆迁款的赔偿合同。
等到一切都办结以后,我们三个人才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姚健的脸色一直不好,我瞧着像是憋坏了。
果不其然开到半路,他就拍了拍周警官让他赶紧停车,那意思是想吐。
周警官当时赶紧把车停在路边,然后姚健瞬间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蹲在路边狂吐不止。
吐着吐着姚健就哭起来了。
我听着那个委屈的声音,其实心里也不好受。
但是人生在世,有些屎真的就是必须要吃的。
所以当时看着姚健那个样子,我也没有出声,只是让他发泄了一下。
后来姚健吐完了,就走到我跟前问我,说您什么时候给地府写状纸呢?
我当时从兜里面掏出来了一张符咒,我说在那个纸人姑娘身上也贴了一张符咒,这两张是一对子母咒。
刚才你在烧纸人的时候,连同那姑娘身上的符咒一块烧了。
所以只要那纸人姑娘在阴间遇到什么事儿了,我这边与他配对的符咒就会有反应。
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会立刻给地府写状纸,而你的妈妈也就会很快恢复自由了。
事实上这个进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一些。
当天晚上刚刚进入子时,我放在供桌上的那张符咒,就腾的一下自燃了。
当时姚健无处可去,暂时就住在道观里,他看到以后立刻就去通知了我。
于是我就把提前写好的状纸盖上了掌门金印,然后往里面放上一些通宝铜钱,直接烧给了阴差。
说到给地府烧状纸,之前还有过一个挺有意思的插曲。
可能是我跟师傅跟地府告状的次数太多了,在地府都挂了名儿了,所以之后有一次再给地府烧纸的时候,就被地府的阴差反向告了一状,告到了三清祖师那儿了。
阴差觉得我们多管闲事儿,平白的给他们增添工作量。
但是三清祖师也护犊子,不仅没有责备我们,反而还在我们烧状纸的时候,把铜盆里面的通宝通钱给弹出去了!!
那个意思就是,这原本就是你们的本职工作,之前顺道给你们捎一点儿铜钱,是给你们脸了。
但没想到你们只记着增加了工作量,却不想着自己的腰包也被塞满了。
这回不给你们铜钱,可那张状纸上面留了三清祖师的大名,比我们道士的掌门经验还管用,我就不信你们不去管这个事儿了!
于是从那以后,阴差不仅办事效率高了,而且就再也不敢给我们甩脸子了……
这一次也是一样,在我刚把状纸烧完以后,我们道观门上的门锁就咣咣咣的响起来了。
当时门外空无一人,也没有风,那么来者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我当时推了姚健一把,我说赶紧给你母亲磕头,她时间不多了,得去投胎了。
姚健当时哐哐一声就跪下了,他其实有千言万语,想和自己的母亲诉说,但是一开口,所有的声音就都被溢出喉咙的哽咽给淹没了。
当时姚健对着道观门口嚎啕大哭,似乎要把自己这些年的委屈全部都哭给母亲听。
我当时有点看不过去,就拉着他起来,然后走到了道观门外。
接着我用两指成诀,探到嘴边,借了一口气,然后在姚健的眼皮上面抹了两下。
等到姚健在抬起眼皮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画面似的,顿时就张着嘴说不出话了。
可是当时姚健的眼神是惊喜的,是喜悦的。
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一侧的脸向自己的肩膀靠拢,仿佛是在感受着母亲温暖的手掌。
那个时候眼泪从姚健的眼角落下,你就能看到,原本应该滴落的眼泪在中途消失了。
就像是姚健妈妈用手帮姚健把眼泪给擦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