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小桃和小梨从异常疲惫的梦境中醒了过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夜莫名其妙地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更让她们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小姐的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名丫鬟。
云羲和没有多解释,只说这是她托那万香楼的叶时芳为自己寻的双生女,觉得好玩便带着了,小桃和小梨不疑有他,转眼也就适应了。
又过了几日,小棠出了趟门,再回来时,便向云羲和递了张纸条。
云羲和次日便带着丫鬟,出门去临空寺上香。
临空寺就建在长安城内,寺庙不大,香火也还不错,距离云家也不远。
她不信佛,但却很是敬重这佛门圣地。
因此规规矩矩地在大殿内上了三炷香后,才莲步轻移到了后院的禅房中,约莫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房门外传来两声轻叩。
小棠和小梨当即警惕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小桃则去打开了房门。
一个寻常小厮装扮的玉面少年走了进来,只是那桃腮杏眼,却叫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是个女子假扮的。
女子抬脚进了屋,回身顺手关上了屋门。
“姑娘,你来了。”那女子朝着羲和盈盈福了一礼,言语间很是熟稔。
“又夏。”云羲和缓缓站起身来,“机会,我替你寻到了。但我可要再问问你,你可想清楚了?”
这名女子,便是云羲和那日碰巧救下的,牵扯进江南美人案中又侥幸逃脱的女子,又夏。
再之后,她便藏在这临空寺中。
又夏杏眼瞪圆,那抿紧的一张樱唇,和细长脖子上扯动的筋脉,都暴露着她的决心和被仇恨支配的情绪。
她淡淡一笑,如春风化雨,说出的话也没有埋怨,
“姑娘,又夏多谢你当日的救命之恩。又夏自知,要做的事情确实比天还要大,姑娘能帮又夏守住这个秘密,又夏便已经感激不尽了。”
言外之意便是,无须多问,这个仇,她是一定要报的。
又夏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姑娘似乎不像是表面那般端庄温婉,她的眼底写满了看透生死般的云淡风轻。
又夏被圈养在魔窟的那些年,受过不少察言观色的训练。
什么样的人是徒有虚表的花瓶,外强中干;什么样的人不动声色,却又翻云覆雨;什么样的人孤傲漠然,却又强势霸道。
她都是能一眼看出来的。
那日春花宴上,这位姑娘眼睛一眨不眨地痛杀了那小厮,便让她忍不住刮目相看。
故而,这样的女子,就算不能和她成为盟友,也千万千万不要站在她的对立面,否则,那就是将自己置于无边无际的危险之中。
又夏心里清楚得很。
“又夏,宫里开始选秀了。”
云羲和不过是白问一句,听她那么说,也便放下心来。慢条斯理道,“我托人替你寻了个清白的身世,说来也巧,正是那薛国公府的旁支。”
又夏听得眉心一跳,却很耐心地认真地听了下去。
“而你一定会留在宫里,成为皇上的妃子。薛家的皇后便离你近在咫尺,流着薛家血脉的太子,更是宫里的常客。”
云羲和的话点到即止。
又夏眼前一亮,如此一来,她甚至不必自己再动手,有的是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为自己报仇!
只是,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位素昧平生的姑娘,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帮她呢?
人都有好奇心,她试探着猜测道,“姑娘,您是......”
云羲和伸出食指轻轻地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无论你猜到了什么,都莫要在明面上讲出来,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又夏,确实是她捡到的一张好牌。
又夏心头一凛,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自己那越界的心思,“姑娘果真是谨慎又聪明,是又夏失礼了。”
继而又端端正正地朝云羲和行了个礼,十分诚恳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今日出了这扇门,你我便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又夏姑娘亦是聪明人。明日一早,便会有送菜的菜农前来寺中,届时,你便躲在那空置的菜筐中,待出了城,自会有人接应你。”
云羲和歪着头,伸手抬起又夏的下巴,仔细地瞧了瞧那张芙蓉面,语气轻佻道,“要先扮演一阵官家小姐了,没问题吧?”
又夏垂眸略一思索,脸上那副示弱讨好的表情便微微收了收,略带倨傲地抬起下巴,眼神变得愈发坚定,活脱脱一个娇养长大的大家闺秀。
云羲和面露满意,点点头,“还有,宫里的银子打点,你不必担心,我每月会差人送到你手中。”
又夏没想到,她竟然连这都考虑到了。
松了口气,便自觉地退了出去。
出了这禅房,被春日暖洋洋的阳光一晒,又夏才感觉心底踏实了一些。
方才,那姑娘身上的威压,实在是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许多事情,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太子殿下和那云家羲和有婚约,却和云家的庶女珠胎暗结,皇室想恩威并施逼着云羲和吞下这碗夹生的饭,可代价是什么?
薛皇后被圈禁,太子失了圣心,而云家却屹立不倒。
这长安城中说起云家羲和,无人不夸一句端庄贤良,才貌双全,而再提起太子,提起薛家,哪还会有一句好话?
又夏在些传闻声中,也曾对那云家羲和起过同情之心,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摊上这么一桩婚事来?
此刻才知道,真是大错特错!
从东宫着火那一刻起,太子与那云羲和的婚事,就不能成……
云羲和之所以顺水推舟帮自己这一把,也只是在加重一些将太子推入深渊的砝码罢了!
又夏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虽然被利用,可到底也是件双赢的事情,这让她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