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看过之后将其交给了孔贤文和颜素臣,这两位老臣看到国书上的内容纷纷面露异色,这上面提到的条件真是宽松,双方站在一个平等的层次,互不攻伐,撤离边境军队,承诺不南下,相应的,大唐只需要开放互市,与他们交易所需之物。
不需要岁币,不需要称臣纳贡,甚至大唐还占了大便宜,如果真的实行,与契丹结盟,对大唐好处无穷,最起码不用再承受来自草原的压力。
两位老臣互相对视一眼,很是动心,但他们看到李嗣源面无表情的脸庞,顿时沉默了。
随后,国书在群臣之间传递,所有人都被上面的条文惊住了,就算是不懂其中门道的武将们也惊讶不已,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契丹人能有这么好心?
此时,大臣们议论纷纷,清一色都是质疑,没有人相信,契丹会这么好心。
片刻之后,苏铭扫视堂下群臣,朗声道,“这份国书所提内容,诸位可有异议?”
李嗣源一语不发,孔贤文再度出来冲锋,作为李嗣源在朝堂中的头号打手,他必须得出声。
“陛下,微臣想问一下张大人,这份国书确定是契丹国主所签订?他有没有提其他的条件?”
“对,这份国书条件如此优越,根本不像是契丹人的作风,他们肯定有阴谋!”
“是啊,我不信契丹人能有这么好心,”
······
这么多年以来,契丹人多次南下威逼,朝臣们早已习惯了他们的凶狠作风,现在来这么一手,很难不让人怀疑。
站在群臣中的李存礼看到这一幕,面上不禁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张子凡回到洛阳并不意味着事情结束,反而才刚刚开始,撑不住这一波,再好的开头又有什么用。
就在群臣激愤的时候,殿上的太监发出一声轻喝,“肃静!”
很快,大臣们便安静下来,等待张子凡的回答。
张子凡微微一笑,沉声道,“诸位应当不知道,当初微臣游历江湖的时候,曾于漠北雪山之地救过契丹国主,耶律阿保机,那时候他还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刘亿。”
他环视四周,声音拔高三度,“诸位,难道契丹国主的性命,还不如这一纸国书吗?”
此话一出,众人哑口无言,命只有一条,更何况契丹国主的命更是金贵,要是按他这么说,签这份国书倒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也有一部分人不相信他的说辞,但他们并没有站出来,而是等“聪明人”开口。
这时候,孔贤文站出来反驳,“张子凡,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说不定你已经和契丹国主勾结,暗中出卖朝廷利益,救命之恩,我们难道要找契丹国主查证吗?”
有昨天李嗣源发话给他背书,他今天就是担当一个冲锋手的角色。
“诸位,咱们可不要被他骗了。”
他一说,群臣才反应过来,纷纷指责张子凡空口白话,拿不出证据。
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件事的隐情,大殿之上,苏铭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他发现李嗣源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显然也知道其中的一些内情。
被群臣围攻的张子凡没有惊慌,脸上依旧挂着风轻云淡的笑容,“其实,这件事陛下与晋王都知情,当初龙泉剑被毁,微臣与陛下不远千里奔赴漠北天山重铸龙泉宝剑,此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
说到这,他看向李嗣源,问道,“不知这件事,晋王殿下可知?”
涉及到龙泉剑与龙泉宝藏,李嗣源当然有所关注,事实上,当初李星云启程去漠北修补龙泉剑的时候,他就得到消息,不仅是他,幻音坊、玄冥教同样在关注此事。
毕竟,龙泉剑涉及到龙泉宝藏,得宝藏者得天下,李嗣源怎能不眼热。
但他没想到,当初李星云他们偶然救下的人居然会是契丹国主耶律阿保机,早知道如此,他当初就该让人出手,将其格杀。
一旦耶律阿保机死了,契丹立即四分五裂,晋国北方的威胁就不存在了。
可惜了啊!
然而,就当他刚准备否认此事的时候,却看到龙椅之上的苏铭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他否认这件事。
李嗣源现在还没搞清楚耶律阿保机递交这份国书是什么意思,当他看到苏铭的笑容,心里又是咯噔一跳,到嘴的话又咽下去了。
“这件事,本王确实知道。”
此话一出,孔贤文就像是被扼住脖子的鸡一样,眼睛瞪得老大,嘴唇哆嗦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李嗣源要在这个时候背刺他,明明他们才是一伙的。
有晋王背书,朝臣们自然不会再在此事上做文章。
这时候,李嗣源又看到龙椅上苏铭嘴角的笑容淡去,似是有些失望,但隔着冕旒,即便他运足目力也看不清,只能凭借一些细微的表情去猜测他的心思。
在他眼里,龙椅上的那个人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能轻松拿捏李存礼,对付通文馆的人又岂是易于之辈,一个女人的死居然让他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原本那个傻乎乎的李星云多好,破绽那么多,随便都可以拿捏,怎现在就变成了浑身是刺的刺猬,根本下不了口。
察觉苏铭的神色,李嗣源暗自庆幸,幸亏没有中招。
李嗣源的话让张子凡也有些惊讶,不知道他为何没有否认,但这并不妨碍他压下群臣的气焰,“诸位,契丹国主签这份国书,完全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才签的,与你们没有任何干系,晋王殿下也承认这件事属实,你们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此刻,坐在龙椅上的苏铭也很惊讶,他都做好了为张子凡站台的准备了,没想到李嗣源居然承认此事,属实令他意外。
不过,耶律阿保机跟他们的关系可以暴露,但他们结为兄弟的事却不能道出,因为此事不合乎礼仪,会被朝臣诟病,甚至引起轩然大波。
就像是在漠北王庭的时候,耶律阿保机对这件事避而不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