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设计,也不过是让礼部脱离他的掌控,朝中那么多衙门机构,大部分都安插了他的人,一个礼部算不得什么。
但岐王的到来会彻底打破这个局面,他悉心经营的一切将不复存在,
李嗣源不会忘记,现在朝廷的国号是唐,用的还是大唐之前的年号,坐在龙椅上的天子是李唐血脉,大唐不过才覆灭十几年。
三百年的大唐,是一个非常深的记号,不经过漫长的岁月,很难消磨。
一直以来,李嗣源都在为此而努力,他本打算借助大唐的名义完成扩张之后就将其舍弃,但现在自己还未来得及扩张,清理朝堂的势力,这个名头已经开始限制他了。
岐王入朝,将会聚拢忠于大唐的臣子以及他的政敌,以往这些人不敢露头,是因为没有一个有分量的人保他们,所以他们不敢露头。
而岐王,正是天下为数不多有这个分量的人。
此刻,李嗣源瘫倒在椅子上,以往风轻云淡的面孔上满是颓废与懊恼。
他,破防了。
但很快,他又振作起来,李嗣源从,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会被打倒之人,要是这样的话,早在上次袁天罡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躺平了。
正是因为知道袁天罡要让自己当天子的磨刀石,他才会不甘,才会反抗。
他熬走了李存勖,亲手送走了李克用,好不容易迎来出头之日,却又凭空降下一个天子死死地压在自己头上。
自己,还有机会!
李嗣源眼里闪过一丝寒芒,整个人看起来阴沉可怖,“来人,把安重诲,任圜他们请到府上。”
很快,安重诲,任圜,李从珂,石敬瑭四人齐聚晋王府。
当他们来到大厅,便看到李嗣源坐在上位,面无表情的喝茶。
几人默契的对视,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李嗣源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杯,缓缓说道,“今天朝上发生的事,你们怎么看?”
任圜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岐王来势汹汹,恐怕是冲着您来的。”
李嗣源一反常态的露出笑容,“除了我之外,难道还有其他人有资格被他针对?天子扶持岐王,明摆着要跟我打擂台。”
以往沉默寡言的石敬瑭提出了建议,“殿下,我认为,此时一动不如一静,现在朝堂混乱,以往,无人冒头,我们不知道谁是真正忠于我们的人,也不知道谁是我们的敌人。”
“岐王到来,正好把这些人聚拢在麾下,届时摆明车马再战,也好过误伤。”
听到这话,李嗣源眸光闪烁不断,显然是听进了建议。
这时候贸然发难,分不清谁是对手,谁是朋友,很容易造成误伤,惹得非议,自己占据先手,在朝中布局这么久,难道还怕一群乌合之众?
他点点头,沉声道,“你说的不错,这时候,我们应当以不变应万变,不能自乱阵脚。”
随即,他望向李从珂和安重诲,“你们呢?有什么想说的?”
安重诲捋了捋胡须,说道,“殿下,岐王初到洛阳,虽然威望很高,但那毕竟是过去的事,此时他根基尚浅,不如派我们的人顺势投靠,在他身便当卧底,到了关键时刻,定有奇效。”
说到卧底,李嗣源不禁想起了自己那位义弟李存礼,他在中书省担任中书侍郎,是岐王的直属手下,若是此时投靠岐王,合情合理。
“这件事我会吩咐人去办。”
一旦有了方向,李嗣源向来果决,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此事定下基调,李嗣源看向石敬瑭与李从珂,“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之前,他苦心经营,将石敬瑭调任河东节度使,从小小的陕州府兵马留后到镇守地方的节度使,可谓是一步登天。
河东是晋国的核心之地,更在他老巢太原附近,李嗣源将其调到那里,足以见他对石敬瑭的信任。
“殿下,我初到河东,人生地不熟,不能在洛阳久留,过两天就回去,还请殿下见谅。”石敬瑭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敬地行礼。
虽然石敬瑭是李嗣源的女婿,但石敬瑭为人小心谨慎,从不逾越,一直以来,对李嗣源都是以上下级相承,并不因为自己是他女婿就肆无忌惮。
李嗣源暗暗点头,没有挽留,在他看来,像石敬瑭这样,才是成大事的人,不枉费自己把河东交到他手上。“好,既然你一心想走,那我就不留你了。”
说完,他又看向李从珂。
李从珂连忙道,“殿下,孩儿也打算过两日就走,在洛阳待久了,很容易引起其他人注意,节外生枝。”
现在这个时候,节度使们久留洛阳,肯定是一个不安稳的因素,李嗣源也不想他们留在这里,让他们离开洛阳,也是免得各地的节度使被天子拉拢。
有他们带头,其他人也不好在这里久留,离开是必然的选择。
只是,岐国附近的节度使注定要向天子靠拢,连岐王都对天子投诚,他们也只能跟随。
想到这里,李嗣源心中不免遗憾,当初李存勖在时,因为忌惮岐国的军力,没有与他们交战,使得岐国完整的保存了实力。
而现在,这股势力也算是间接地落到天子手中,真是多事之秋啊。
一个小小的失误,竟让天子绝地翻盘有了抗衡自己的机会。
······
薛王府。
李存礼在房间之内来回走动,脸上满是喜悦与激动,今天这次朝会,给他的惊喜太大,令他感到非常意外。
他本以为天子此前给自己的惊喜已经够多了,但他没想到,天子竟然悄无声息的拉拢了岐王,还将他放到了朝堂。
不得不说,这是一步绝妙的好棋,堪称神来之笔。
有岐王在朝,李嗣源的声势将大不如以前,天子很有可能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也就是说,自己这次冒险的举动,真的赢了。
想到这里,李存礼的嘴角疯狂上扬,内心很是愉悦,充满了报复的快感:李嗣源啊李嗣源,之前你对我不屑一顾,现在,你自身都难保了!